第122章 息淵，送我出國
“你……”藍希是真的愣住了。
朦朧而輕柔的小提琴曲，若有若無縹緲的冷香，餐桌已經擺好，紅酒安靜躺在高腳杯中，與搖曳的紅燭交相輝映。很標準的，全套燭光晚宴。
厲爵城在她的注視下一步一步走來，抬起手，順着頭頂的髮絲撫下，順勢將她扣入懷中。
他下頜正好抵在她頭頂。
這個姿勢保持了許久，久到藍希又開始胡思亂想，想他開口會先質問什麼。
終於，厲爵城有些悵然地開口：“藍希，讓過去的全都過去，好嗎？”
“好。”
一個字脫口而出，比大腦的反應還要迅速，藍希錯愕了一秒，化為苦笑，這或許……就是所謂的覆水難收吧。她無條件接受他提出的一切。
把各自的不想解釋抵消，重新開始，大概是最好的結果了。
厲爵城在她頭頂，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藍希小聲道：“我想問一個問題可以嗎，就一個。”
他耐心而溫柔：“你說。”
“藍心兒是怎麼死的？”
藍希在他懷裏抬起頭。厲爵城劍眉微蹙，想了幾秒反問：“藍心兒，是誰？”
藍希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臉上的困惑沒有絲毫破綻，她突然大力推開他的懷抱。
明明他說什麼她都會信，為什麼他要說不認識！
厲辭川主演的劇中女主死了，他會毫不知情？何況沈碧夏暗示得很明確了，藍心兒的死或直接或間接，與他有關！
就說是自殺，多好啊。
一切偏離軌跡都是從她知道藍心兒開始的，而後她知道了死亡事故，知道了商界動蕩，知道了後面種種。
讓過去的都過去，她知道自己會放不下，她對這個紅裙子小姑娘有着格外的憐憫與惦念，所以她想求一個答案。答案不論真假她都認，只要是他親口說的。
可他偏偏說，藍心兒是誰。
厲爵城蹙眉看着她。
藍希後退：“你騙我。”
“我從未騙過你。”
藍希看他流暢地接出這句話，怔了兩秒，突然冷笑：“你這句話就是在騙我！”
厲爵城緩緩邁出步子，眉頭緊鎖：“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別過來！”藍希後退，腳跟碰到了門框，退無可退了。
她突然反手一把拉開門，轉身就跑了出去。
“藍希！”
厲爵城幾大步走到門口，就看那道瘦小身影跑得越來越遠，他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起，怒意迸發。
……
別墅區很大，藍希跑到小區外時已經氣喘吁吁。
晚間的風夾雜着几絲涼意，藍希沿着街邊漫無目的地走，唇邊冷笑連連。
厲爵城怎麼沒有騙過她？他說過，陸誠然沒有死，但她後來問過學校里和陸誠然私交尚可又家庭不錯的同學，誰都不知道陸誠然的去向，這個人就憑空消失了。
陸誠然曾指使旗下藝人綁架她，她並不在乎他的死活，她在意的是厲爵城騙了她！
謊話說出口，不需要有絲毫的猶豫。
人死了，他笑得慵懶，說沒有死。一條人命，說得輕描淡寫。
商業場上沒有絕對的善惡，宮家的幾個嫡系子孫真的該死嗎？他們犯的最大的錯怕只是生在了一個與厲爵城對立的家族中，所以結局是活活燒死在火海？
人命在他看來本就不值一提，或許他們那個圈子都是如此。
所以從一開始，她和他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藍希突然感覺冷，臉上涼絲絲的，她以為自己哭了，手摸了下，原來是下雨了。
她站住腳步，環顧四周，夜色中一片凄冷。
她不想回去。
媽媽……
大晚上，公交停運了，的士也不好打。她沿着馬路走了大半個小時，才叫到一輛出租車。
司機嘖了聲：“姑娘你悠着點，小心感冒啊。”
藍希道了聲謝。一場秋雨一場涼，這涼涼透到骨子裏了。
下車后她在24小時營業便利店買了最大號的雨衣，把自己遮擋得嚴實，然後走向醫院。
她不想回去了，去哪，還沒想好，但必須得帶上媽媽。
站在馬路對面，藍希就察覺到不對勁，醫院旁邊影影綽綽好像有很多人。過了馬路，一下看得清楚了。
醫院被警戒線圍上了！
藍希僵硬地往前挪了兩步，那裏就有人朝她大幅度地擺手，示意她趕緊離開。那人擺了幾下手，見她一動不動，就轉身忙手頭的事了。
藍希抬起頭，醫院內該亮的燈還是亮着的，隱約內看到護士走動。
她轉身，鑽入雨夜的黑暗。
沈息淵的業餘生活一如所有單身男子，周而復始的單調，但他能比所有男子都要自律。
水滴拍打着樓前的闊大樹葉，沈息淵聽到雨聲，起身將陽台晾的衣物收進屋，而後關上所有窗子。
敲門聲忽然響起。
沈息淵腳步微頓，他回國在此居住半年，從未有過深夜來訪的不速之客。
打開門，藍希站在門外。
她模樣狼狽，衣服全濕了，貼在臉頰的髮絲往下滴水，臉上的妝花得一塌糊塗。
沈息淵連忙讓開身：“快進來，小心感冒。”
說完他徑直轉身，腦海里飛速想着有沒有可供她換的衣服，要衝個熱水澡，要給她熬點薑湯……
藍希站在門口沒有動：“息淵，送我出國，可以嗎？”
沈息淵霍然轉回身。
打濕的頭髮和病懨懨的臉色襯得她眼睛格外大，大而明亮，黑白分明，倒映着他的錯愕。
“先進來……”他頓了下，說道，“可以，你先進來。”
藍希滴答着雨水走進屋。
十五分鐘后，沈息淵端來薑湯。
藍希接過，說了聲謝謝。薑湯捧在手裏沒有喝，她目光漫無焦點地盯着虛空，盯了好久，遲疑地開口：“你方便，幫我查探一下我媽媽怎樣了嗎？”
這個請求，連她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沈息淵卻只是頓了下，說好。
藍希又說了聲謝謝，將頭埋進手掌里。
那可是厲爵城的地盤啊，上下一體，戒備森嚴，不是人人都能往裏插眼的公共場所。
看到醫院外拉起警戒線，她首先想到的是厲爵城在圍追堵截，但一想又不像，那個工作人員驅趕她卻未過來盤查她，更是證實了這個想法。
這是家對外界開放的大型私立醫院，深夜也會有來往的病人家屬，無故隔離是不可能的。
醫院內肯定是出事了！
藍希有一個不好的預感在發芽，她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烏鴉嘴呸呸呸。
幾分鐘后沈息淵折回，他面色凝重：“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