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話人生》八(5)

《我的童話人生》八(5)

《未帶圖片的畫冊》翻譯成瑞典文出版時,還增補了獻給我的一“夜”故事。在國內,它沒有引起什麼關注,就我所知,只有《哥本哈根早郵報》的西斯柏先生認為這本書值得給予一些好評。

英國出了幾種譯本,英國評論界也給予了很高的評價,稱它是“一部堅果殼裏的《伊利亞特》”。我曾見過一種裝幀相當精美的英文版本。後來,還見到一個德文版,是配了圖片的《未帶圖片的畫冊》。

我剛說過,這本小書在國內沒引起什麼關注。另一方面,人們卻還熱衷於談論《摩拉托》,談的最多的還是我從別人那裏借鑒了構思。當然,歐倫施萊格的《阿拉丁》也借鑒《一千零一夜》,黑伯格的《小精靈》借鑒了蒂克的童話。只不過蒂克名氣不大,當時也沒有人對黑伯格提出批評。

人們不停地指摘我,說情節不是自己創造的。這個事實倒讓我創造出一個情節來,我着手寫作悲劇《摩爾姑娘》,希望這回可以讓那些居心叵測之人三緘其口,同時也可以確保我戲劇詩人的地位。另外,我計劃用這本書的稿費,再加上從《摩拉托》稿費里省下來的錢,再次出國旅行。這回要真正來一次長途跋涉,不單去意大利,還要去希臘和土耳其。我的第一次出國旅行對我的精神成長產生了舉足輕重的影響,這是誰都無法否認的。我覺得,生活和世界是我最好的學校。我的身心充滿了旅行的**,由於我在思想和感情上還很幼稚,我要從大自然和人類自身獲得更多的知識。

黑伯格作為劇院的審查員,不喜歡我這個劇本。實際上,他根本就不喜歡我進行任何的戲劇創作。我在劇中為黑伯格夫人量身定做了一個角色,但她拒絕出演。我知道,如果她不肯出演,公眾就沒情緒去劇院看戲。我也就拿不了多少錢,不能長途旅行。我把我的如意算盤跟她說了,並沒有考慮她在藝術上會怎麼看這部戲。但她還是不留情面地拒絕了我。我帶着深深的傷痛離開她家,去找幾個朋友訴訴苦。不知道是有人將我訴苦的方式以訛傳訛,還是因為抱怨大眾偶像是一種犯罪,在以後好多年的時間裏,黑伯格成了攻擊我的人。但願我們現在的關係已經改善。他也就是抓住我的一些小事。在丹麥公眾眼裏,我還不配成為他的對手。我就這樣理解,這樣承受。他很快就明確表示不喜歡我,他夫人倒還從未表示過。如果我在這兒說,我曾一度對她表示過不滿,希望她以及其他人都不要對我產生誤解。這是我的渴求,也是我的責任。我對她的演技始終讚賞有加。我認為她是一位相當優秀的藝術家。如果丹麥語像法語和德語一樣被廣泛使用,她肯定會享譽整個歐洲。憑着她對於所飾演角色的理解和天賦,她的悲劇表演極具功力。她的喜劇表演倒沒有什麼超常之處。在後來很多年,我逐漸了解到,她是一個十分高尚而優秀的女人。她對我一直很熱情,也非常關心我。因此,我剛才以上所說,完全屬於由過去那段經歷而來的特定心境下的產物。現在還是回到我當時的心緒上來吧。

先把這種對我的不公正是對是錯撇在一邊。有些人反對我,公眾不喜歡我,我對不斷遭受這樣的輕視和冷遇是有心理準備的。我感到受了侮辱,與他們發生過幾次不甚愉快的衝突。呆在丹麥,我不再覺得舒心。我再也忍受不了了,快發瘋了。顧不上管這個戲的命運如何了,我帶着苦楚和壓抑的心情匆匆離開了故土。可想而知,我在這種心境下為《摩爾姑娘》寫的序言,十分清晰地流露出我的病態心情,自然受到人們的奚落。倘若我要在此涉及所有的藝術派別,得披露很多秘密,還需要介紹許多並不屬於大眾生活圈子的人,這樣才能把這裏的事情講得更清楚、準確。不論誰處在我當時的境況下,都會要麼垂頭喪氣,要麼怒髮衝冠。也許後者的反應最切合實際。對我來說,最好的辦法是三十六計走為上。我的那些朋友們也希望我離開這個國家。

“只要能夠,你就下決心離開這胡言之地。”托瓦爾森從尼索寫信來說。“我希望你走之前,來我這兒一趟。要不然我們就羅馬見。”

我那些最誠摯友好的朋友們都說:“看在上帝份兒上,離開一段時間。”奧斯特德和科林也敦促我出國旅行。歐倫施萊格寫了首散文詩,給我送來美好的祝願:

“年老的克萊斯特常說,我現在正對詩意的‘獵圖’失去興趣。你現在卻動身出發去‘獵圖’。我希望你滿載而歸。到了希臘,給我們獵回希臘美好的天空、土地和水。即便你遠足去做一個沃倫根人,也不要忘記丹麥的祖譜血緣。如果你以沃倫根人的身份回來,也無需在慘烈的戰鬥中為米克爾蓋德國王而戰。詩人要不經**的角逐而贏得月桂花冠。他要用精神為理想而戰。他的理想是崇高的情感,是一種稱得上正直的趣味。為我們展現你所擁有的力量,用令人精神振奮的詩歌救濟生活。”

我的朋友、詩人霍斯特也出國了。每個人都在談論他的詩《哦,你將失去我的故土》,它用詞直白、樸素,卻發自肺腑,震撼人心。國王弗里德里克六世的去世是國家的損失,也是每一個家庭的損失。在第一首自然而優美的悼亡詩里,充分表達出人們這種發自心底的悲痛。霍斯特就是此時的幸運詩人。他毫不費力,也無需推薦,他獲得了旅行資助。這當然不是說他沒有一點悲傷的情感。他在大學生俱樂部的很多朋友為他搞了個餞別宴會。這引得我的圈子裏的一些青年朋友也為我搞了一個告別聚會。除了年輕的學生,還有幾位老人,有出版商瑞澤爾、科林、亞當·歐倫施萊格和奧斯特德。這是照耀我窘迫、幽暗的詩人生活的一縷陽光。歐倫施萊格和希勒若普唱起了歌,就在我陷於離鄉的巨大痛苦之際,我從他們身上感到了親密的友情。1840年10月,我第二次遊歷意大利,然後去希臘和君士坦丁堡。我在《詩人的市場》一書中對此作了詳盡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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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話人生――安徒生自傳(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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