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話人生》六(7)

《我的童話人生》六(7)

讓孩子們歡樂、快活,

不用寫上孩子的名字,

哪個孩子孤獨我知道,

他的心地比我們單純。

冥想這可愛的聖誕節,

彷彿回到家鄉的童年;

我們站在上鎖的門裏,

在童話的門縫往外瞧,

鄰家的孩子常在玩耍,

現在一切都依然如故。

挪威、丹麥、瑞典人,

忠誠的朋友真摯常新,

就要分別了兄弟三人,

羅馬的旅途即將結束。

語言、故鄉都是一個,

共同擁有北歐的天空。

為國王、故鄉灑熱血,

用愛唱出讚美的心曲。

弗里德里克國王安康,

瑞典國王卡約翰英明。

酒祝每一位國王健康,

讓我們唱起這聖誕歌。

歌唱起來,卻忽然停了,因為每個人都想先為各自的國王祝酒。最後,我自然、機敏而又不帶任何政治圖謀地提議,還是為各位國王一起祝酒。然而,我為這“許多國王”挨了責罵。稍後,發生在桌子上的事傳到了哥本哈根,丹麥某些高層人士覺得,我花丹麥人的錢旅行,卻為瑞典國王唱頌歌有點奇怪。可對於我來說,我們是丹麥、瑞典和挪威三個民族的人一起聚會,而在同一時間卻不提另兩位國王極為不合適。我們是北歐的近鄰,又都是東道主的客人。——但我說完,各位卻誰也不採納。他們還是覺得各自敬各自的國王為宜。結果,我卻因為在恰當的時間、恰當的地點這麼快就提出這樣的想法而遭到埋怨。

我與托瓦爾森和其他一些人告辭時,已近子夜時分。敲羅馬城的城門時,我忽然想到《伊薩基的尤利西斯》中敲特洛伊城門的西里安。“什麼人?”有人問。“是朋友。”我們回答。門開得很小,我們幾乎是很費力地擠進了城。——天氣像斯堪的納維亞的夏夜一樣動人。“這可和家鄉不一樣,”托瓦爾森說,“要是在家鄉,我這件披風就太厚了。”

收到家鄉來的信真是難得,實屬意外,但這幾封信要麼還是要教育我,要麼就是談些無足輕重、雞毛蒜皮的小事。當然了,我讓他們頭痛,他們總想對我施加顯著的影響,以致我在羅馬結識的這幾個同鄉都常常驚訝地喊着:“又收到信了?我才不看那些信,這樣的朋友除了帶給你痛苦和憂慮,什麼也指望不上。”我自然需要教育,可我接受的教育是生硬的,非善意的。他們怎麼就不明白,那些冷冰冰的字眼是多麼傷害我的心啊!當敵人用鞭子抽打你時,朋友應該用刺棒擊打你。《聖經·列王紀》第十二篇:“他用鞭子抽打你們,我要用刺棒擊打你們!”

到目前為止,我沒有聽到任何對於我的《埃格納特與人魚》的評論;第一個評論我的是一位“好友”。他為讀者勾畫出了那個時候的安徒生:

“只能這麼說,你和我太不一樣了,你的敏感過於幼稚和矯揉造作。我必須承認,從這部作品裏,沒有看到你與以前有什麼不同。立意、構思、描寫,連一點海涅的影子也看不到。總之,對我來說,《埃格納特》已經是你最好的詩了。希望這次旅行歸來,在精神上你能有一些讓我看得見的改變。我和一位朋友談了這個看法,他很認同。當然,他也是你的朋友,某種程度上,他還是你的導師。他會給你寫信,比較詳盡地談及這方面。聽了他的意見,你將會想到我。我親愛的朋友,別為旅途花費擔憂,也不用想家,此次旅行將使你收益。多一點男子漢的氣概和力量,少一點簡單幼稚、言過其實和多愁善感。學着要更突出主題,並確定自己完全理解了這個主題。——向歸來的安徒生的朋友們致敬,丹麥將發現一個詩人。”

寫這封信的是我喜歡的一位真正的朋友,當時他還年輕,人很聰明,生活快樂,因為我的“敏感過於幼稚和矯揉造作”,所以他在信里儘可能地用詞謹慎。可是,真奇怪了,他和其他一些明智的人,都想從《埃格納特》裏看出這次旅行給我的寫作帶來的變化。如前所說,我們是坐汽船到達基爾,然後乘公共馬車到巴黎,之後再到瑞士,我從那裏寄出這部作品已經是離家出來快四個月了。旅行比出發前預計的時間要短。我開始創作《即興詩人》。

然而,我最信賴的朋友之一,給我寫來一封更加意味深長的信。它對我震動極大:“我根本就沒指望你能從這筆資助中真正受益。安徒生,你壓根兒就不知道,我和其他希望你好、並喜歡你的朋友們是怎麼想的。——說出來很可怕,但確實沒什麼例外。——人們真實表達着自己:‘哦,他能仔細看看他都寫了些什麼嗎?’‘我可是早就讓他弄得疲憊不堪。’‘他寫的全是一類的東西。’總而言之,難以相信吧,現在沒有朋友是你的繆斯。這是什麼原因呢?——你寫得太多了!一本書剛印出來,另一部稿子又寫好一半了。這種毫無節制的、糟糕透了的創作方式,正在降低你作品的價值,到現在,你沒有一本書可以作為暢銷書來送禮。從來信中得知,你正在寫一本遊記(我在羅馬開始動筆寫《即興詩人》)。你也該好好想想吧?——你想,會有誰買你寫的好幾卷遊記?得有一千人這麼走過,兩千雙眼睛觀察過,你能比他們看出什麼更新鮮有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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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話人生――安徒生自傳(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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