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瘸子都被我忽悠站起來了(6)
小腿的肌肉拉出一條漂亮的線條。
顧知歡一挑眉,抬手沿着韓越的小腿一路往上捏了捏,終於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王八羔子……
她忍不住掐着韓越的臉,往外一拉,看他的五官在自己手下幾乎變了形,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了手。
真正腿腳不便的人,因為缺乏運動,雙腿的肌肉肯定會萎縮。
韓越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居然裝瘸了這麼多年。
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顧知歡匆匆把韓越的褲子往上提。
陸槐捧着一大碗葯不情不願地走進來。
顧知歡轉頭一看,就瞧見了陸槐頭頂齊刷刷冒出來的一排字。
[大夫三銀,藥材兩銀,窮]
[不知道能不能撐過這個月]
[目前存款:三十文]
顧知歡震驚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用“文”來衡量錢財的人了。
陸槐不知道顧知歡把自己的私房錢扒了個一清二楚,他只看見顧知歡之前還十分冷淡的表情,在自己進屋之後變得格外詭異。
“顧大人,葯煎好了。”
顧知歡熟練地對他伸手。
陸槐端着葯把自己后牙咬得發酸。
他的意思是讓顧知歡起來,自己給韓越喂葯。
可惜視線落在韓越拽着顧知歡的手上,陸槐深吸一口氣,徹底放棄了。
他把葯給了顧知歡,一臉恍惚地飄出了房,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韓越怎麼就是抓着顧知歡不放呢。
等陸槐走後,顧知歡先把葯放在一旁,半扶起韓越,讓他靠在自己身上,隨後右手一撥,韓越抓着自己的手就鬆開了。
顧知歡半抱着他喂葯。
“顧大人——”
陸槐去而復返。
顧知歡眼疾手快地再次把韓越的手抓起來,擺成他拽着自己不鬆開的樣子。
陸槐原本還想回來幫忙,一進來瞧見韓越已經快快樂樂地縮在顧知歡懷裏了,他面無表情地關上了門。
打擾了。
他應該在門外,不應該在這裏。
夜色正濃。
韓府寂靜得能聽見不知名的蟲子在草叢窸窸窣窣爬過的聲音。
顧知歡給韓越餵了葯,想了想,乾脆回了一趟府上,然後大搖大擺帶了人回來,把韓越抱上馬車,明目張胆地回了自己家。
韓越府上零碎的幾個小人毫無察覺,以至於沒有發現自家的主子已經被人趁着夜黑風高偷走了。
等顧知歡叫了自己手下的大夫過來幫韓越看了雙腿,確信他沒有真的瘸后,已經是後半夜了。
她累得半死不活,靠在韓越的床邊,差點睡了過去。
韓越服了葯,燒慢慢退了下去。
迷迷糊糊間,韓越清醒了片刻,他有些茫然地抬頭看見不同以往的床榻,然後瞥見了趴在自己手邊的顧知歡,有些疲憊地重新閉上了眼。
這一定是個夢。
或許是看見的景象太過詭異,韓越居然就這樣大大咧咧地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格外沉。
韓越夢見了小時候府上的那場劇變,當時他也是這樣發著燒,廚房給他煮了好幾樣東西他都吃不下。
韓父寵他,拿他無法,只好上街去給他買糖葫蘆。
然而韓越在房間裏沒有等到糖葫蘆。
他聽見外面吵吵鬧鬧的聲音,聽見那些聲音漸漸散去,又聽見更加驚恐的腳步聲。
韓越摸着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茫然地墊着腳打開房門,看見了府上的人全部倒在院子裏。
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一生就從這裏發生了劇變。
他看着滿院子的人,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在一群穿着飛魚服的影衛衝進來忙忙碌碌的時候,獃獃地站在院子角落,不知如何是好。
一顆心彷彿浸了水,不斷地往下墜,墜到有些酸疼。
一直到很久之後,韓越才漸漸明白過來,那種感覺名為孤獨。
此後那多麼年,他跪在凌霄寒面前的時候,在書院讀書被人偷偷指指點點的時候,在空蕩蕩的韓府近乎一人獨住的時候,他都沒有覺得孤獨。
只是在每個夜晚,他回想起影衛把院子裏的人一個一個抬出去,他成為了院子裏最後一個人的時候,他又有了那種酸疼的感受。
韓越不由自主地握着自己的胸口,翻身坐了起來,想要緩解自己幾乎不能呼吸的處境。
顧知歡在他一動的時候就醒了過來。
她下意識地半扶着韓越的胳膊,聲音因為熬了一夜,顯得格外沙啞:“怎麼了?還難受?”
韓越愣了愣。
有些分不清自己是醒來,還是在一場不可思議的夢裏。
顧知歡見他沒有動靜,探身過去,用額頭貼着韓越的額頭測了測溫度:“燒已經退了,應該沒有大礙。你是餓了,還是渴了?”
大抵是顧知歡額頭冷冰冰的,浸得韓越沉悶的睡意一褪,他下意識地就將自己的脖子往後縮了縮。
顧知歡瞧着他的動作,整個人也醒了過來。
她瞥了一眼兩人之間胳膊長的距離,坐直了身子:“離早朝還有一個時辰,你再躺一會兒,我叫廚房備飯。”
韓越皺眉望着她:“你怎麼在我家?”
顧知歡樂了:“韓大人,這是我家。”
韓越的表情難得僵了片刻。
他猛地側頭朝周圍看去,房間裏擺完了無數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確實不是他那個和一貧如洗相差無幾的卧室。
韓越張了張嘴,又艱難地閉上。
以他的性子,實在問不出來“我怎麼在你府上”這種話。
顧知歡似乎看出了他的尷尬,主動解釋道:“你昨晚高燒昏迷了,陸槐不知如何是好,我就自作主張帶你來我府上,找了大夫為你看病。”
顧知歡說的每一件事昨晚都發生過,可惜被她顛倒了順序之後,整件事就變了味。
韓越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從床上起身,穿好鞋子,拿過一旁的外袍披上:“多謝照顧。”
顧知歡的視線不偏不倚地落在韓越身上:“謝倒是不必謝。”
韓越驚訝地抬頭。
哪怕他和顧知歡沒有那麼熟,也從凌霄寒對他倒的苦水中能夠猜出顧知歡不是什麼善人。
果然,顧知歡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道:“畢竟皇上賜婚,我們馬上是一家人了,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韓越手一抖,腰帶被他系成了一個死結。
不,這不應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