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未知的情敵

丟失身份證是一件很糟糕很煩人的事情。

我發現自己的錢包被偷了，是在昨天晚上。在散步的時候，我遠遠地看見了曉詠的背影，剛從一幢樓出來。我於是暗暗地跟在後面，想瞧一瞧這個傢伙最近在搞什麼鬼。

這段時間，我經常看到曉詠的身影，在我們小區附近晃來晃去。

他總是在抬着一箱，或提着一兩袋東西。不知道在幹什麼。很多次，匆匆跟我打了個招呼，就跑掉了。

我很好奇。

我看到他走出小區，來到門口的一排商鋪。在一個生鮮水果檔門口，進去了。

我停了下來，站在原地。掏出根煙，抽了起來。

難道這小子真的辭職了，在這裏開起了店鋪，賣水果了？還送外賣？我想。

進去看看吧！我邁開了步子。

快到門口的時候，我忽然猶豫起來。為什麼曉詠前面幾次見到我，都沒有講呢？也許，是有他的苦衷吧。

我再三猶豫，想想還是算了，等他自己跟我講吧。有時候，很多事情，看破不說破，也許會更好一些。

估計就是在那個時候，旁邊有一大群人走了過來，我隱約感覺被人撞了一下。等回到家的時候，才發現錢包不翼而飛了。

對於我這種事事小心謹慎的人來說，錢包被偷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我趕緊打了幾個電話，把一些銀行卡停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先到派出所辦理臨時身份證。沒想到，竟然遇見了阿天。

阿天很醒目，大哥前，大哥后的，不到一會就幫我搞好了。還說，過幾天把新證給我送過來。

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樣子，我忽然想：這小子還是挺不錯的，阿沁其實真的可以考慮一下他。

果然，大約一周后，曉詠真的找我了。

他約我吃飯，就在小區附近的川菜館。

一盤毛血旺端了上來，熱氣騰騰的。我們看着，都在流口水。

這家川菜館很正宗，在我們這座城市裏算是有名，很多在這裏工作的四川人都會過來吃。所以要提前訂房。

曉詠很早就訂好了一個小房。他很細心，在我來之前已經把菜點好了，而且大都是我喜歡的菜色。

我們雖然都是南方人，但是卻很喜歡吃辣，而且越辣越好，有時候讓那些當地人也自愧不如。曉詠已經和我一起吃過幾次辣菜了。

曉詠給我倒滿一杯啤酒，舉杯要跟我干。

“大哥，我們幹了這杯酒。我知道你不怎麼喝啤酒，但我現在是創業階段，還不能請你喝好酒，等以後吧，我成功了，一定請您喝好酒！抽好煙！”他動情地說著。

“那麼說，你真的辭職了？”我舉起酒杯。

“是啊，辭了。”他很乾脆。

“這麼堅決？”

“是啊，哥，你上次跟我聊了好多，我回去之後也想了很久，決定還是辭職了，雖然沒有聽你的話，但是，我所有的勇氣都是你給的……”他一口喝完了，“所以，我特別感激您。”

“好吧，是開水果店了吧？我那天看到了。”

“是啊。我想了很久，覺得現在很多家庭都會買水果，但是現在的工薪族都很忙，沒有空去水果檔挑選，很多年輕人動動手指，就能送貨上門，這已經是大勢所趨……所以我在小區門口開了一家小小的店，然後重點是開發線上的市場，讓更多的人關注我的網店，點擊購買，我們再送貨上門。這個市場很大，也太多競爭者了，但是，只要做得好，品質好，以誠信服人，我相信，一定會打開局面的！”他露出堅毅的表情。

“而且，水果這種東西，基本都是生活中的必需品，吃完又要買，所以，還是挺有前景的……哥，你說是嗎？”他補充了幾句。

“也對。你覺得比電視台的工作更好嗎？”我問。

“嗯……說實話，電視台的工作比較穩定，收入還不錯，只是，我一個外地人，也得不到上級的欣賞，只能做一些比較低層的工作，雖然跟導演和編劇偷學了一點東西，可是，終究不是……我想自己出來闖一下，有自己的一片天地。還有，最近發生那件事之後，我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也沒有多少心思工作，被領導批評了N次，唉，這也是一個原因吧。”曉詠低着頭說。

“你不能那樣想……唉，小夥子，希望你能憑你的聰明和勤奮，闖出一條路來吧。有句話說得好，即使是不成熟的嘗試，也勝於胎死腹中的計劃。你勇敢踏出了第一步，那就是勝利。大哥會支持你的。……不過，我想問一下你，你自己的理想是什麼？”我喝了一口啤酒。

“說你自己心底里最真實的想法。”我補充了一句。

“我的理……想？”他喃喃的說，陷入了沉思。

“是啊，你最想得到什麼？”我再問。

曉詠沉默了許久。

“現在感覺……理想真的好遙遠，不過，大哥你說最想得到什麼……我感覺自己最想……得到的就是，事業上有很好的發展，受人尊敬，內心富足，然後就是完美的愛情……”他抬起頭，看着我。

“你還沒有說到重點，我要聽到實質性的東西。”我說。

“好吧，我說實在一點吧。我最想的，就是：通過開這個水果店，賺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桶金，然後做自己最喜歡的事情，然後……重新在我們樓下的電梯口遇見那個女孩，跟她在一起，過上完美的生活！”他幾乎是喊了出來。

小夥子的這幾句回答，倒是他自己的心裏話。唉，這個情種，還是忘不了阿沁，怎麼辦呢？我又開始擔憂起來。

“曉詠啊，你還是忘不了那個女孩呀？唉，感覺這個東西，也不一定準確，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還沒有放下嗎？”我對他說。

“是啊，哥，我是一個最講感覺的人。可能別人不會相信，但是，我就是這樣的。不到黃河心不死。”

“你啊，一表人才，也很努力上進，有能力，有才華，其實，也沒必要糾結於……世間很多很好的女子，你都可以嘗試去接觸一下，說不定，會有很多驚喜呢？”

“我也想啊。可是，就是走不出來，雖然上次發生了那件事之後，我對自己說，一定要走出來，也逼着自己，不要再去想了，可是，如果我不去完成那件事情，那阿芸的死，就更沒有意義了。你說是嗎？”

“唉，你……”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那個跳樓自殺的女孩叫阿芸。

“我把水果店開在這裏，也是想着，經常在這附近送水果，說不定，哪一天，老天爺就讓我重新遇上了她。”他滿臉憧憬的表情。

“其實，那個女孩……說不定，你已經見過了呢。”我故意說。

“沒可能，見過的話，我一定能感覺出來的。”他用堅定的語氣回答。

“好吧。不管怎樣，我希望看到一個陽光，上進，努力為自己人生拼搏，無怨無悔的年輕人。”我舉起酒杯。

“好！大哥，我一定會是這樣的人。你放心。我的人生，一定會成功的！我相信自己！”曉詠露出堅毅的表情，然後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我。

“好！改天我去你店裏看看，線上線下我都是你最忠實的客戶！”

“哈哈，謝謝大哥！”

“來，我們幹了這杯。”

“好！”

……

這時候，阿天的電話打了過來。

他說新的身份證已經搞好了，現在剛加完班，準備給我送過來。問我在不在家。

我說，正在小區附近的川菜館，讓他過來。

阿天很爽快地答應，不到十分鐘就出現在門口。

我讓他們互相認識了一下，只是，在介紹阿天的時候，我沒有提到阿沁。

寒暄了幾句，大家坐了下來。

阿天把身份證遞給我。曉詠順便拿來看了一下。

“大哥，原來你叫……高岳。我今天才知道你的真姓大名！”曉詠大聲說。

“你們認識這麼久，怎麼今天才知道？”阿天有點驚訝。

“是啊，我一直叫他大哥，以前在電視台的時候，我們經常在後台一起抽煙聊天，那時候就已經叫習慣了，也沒有問具體……”曉詠說。

“大哥你這個名字，比較特別，高是姓，岳也是姓，在我們公安內部的戶籍系統里，我查了一下，很少重名。”阿天說。

“是啊，大哥，我估計，一般的人就叫你高大哥，鐵一點的呢，就叫岳大哥，對吧？”曉詠笑了。

“名字只是個符號，叫什麼都沒所謂。我們公司的同事，都叫我岳經理……”

“什麼？！”他們兩個突然大喊起來。

“有問題嗎？”我驚訝地看着他們。

“他們喊你岳經理，岳經理，簡稱呢，就是岳經……”

“對啊，月經，月經！”

“哈哈哈……”兩個小子已經笑出眼淚。

……

“岳大哥，我們今後就叫你岳經啦！”

“哈哈哈，算了，我們還是叫岳大哥吧……”

這兩個傻小子，搭在一起，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看着，心裏忽然想：這兩個傢伙，今天這麼開心合拍，說不定，哪一天，就成了要死拼到底的情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