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且容嫣一開始就把自己拉在了她那面,若再站隊萬氏,指不定孫女還要鬧出什麼來。

「你自己與嫣兒解釋吧。」梁氏涼聲推開了她的手。

和她解釋?這就是她設好的套!萬氏瞧向容仲琨,他卻躲開了,唯是兒女上前為母親辯解。

容爍兇惡地瞪視容嫣,兄長容煥求妹妹原諒。容嫣不為所動,冷漠得好似與自己無關。容芷看不過了,母親去秦府的事只有她知道得一清二楚,指着容嫣喊道:「容嫣,你沒良心,母親去秦府還不是為了你!」

「為我?」容嫣無奈冷笑。

容芷抹了把淚喝道:「就是為你!是秦家虧待你沒把你當妻子,五年連夫妻之實都沒有,她是去為你討公道!」

這話無疑又投了顆驚雷,眾人都傻了。

萬氏想起玉芙隱約聽到的幾句話,沒有夫妻之實,好似還有什麼男人。萬氏蹭地站了起來指着容嫣道:「對,不僅如此,你還在外面找男人,人家不休你才怪!」

這是想拖自己下水啊。容嫣暗嘆,卻不驚。她能設計出這些,便想不到這個嗎。

「您二位還真會編排啊,嬸母您這口舌是非還是沒生夠嗎?我和自家夫君沒有關係,您說出來誰信?我找男人,您為了自家女兒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說著,她看了眼容芷。

「我知道你巴不得我和秦晏之什麼都沒有。也是,最盼着我和離的便是你。可你盼着這樣,它便果真如此了嗎?妹妹,異想天開的夢還是少做吧!不該惦記的人最好也別惦記,省着自取其辱。」

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可是說了個透,任誰都聽懂了。本想拉她一起毀,終了髒水卻潑了女兒一身。容芷羞得跺腳,母親都不顧了,衝出大門哭着奔後院去了。

萬氏火來了,雙眼通紅要和容嫣拼個你死我活。容家族人趕緊拉住,葉家兩個隨侍也攔在容嫣面前。容仲琨咬牙閉眼吼了一聲:

「別鬧了!我休!」

就算不分家,眼下鬧成這樣萬氏也留不得了。

萬氏登時崩潰,霍然坐在地上大哭。嚎啕着這些年的不易,辱罵起容家來。這口舌之罪,她還非要落實不可了。

容仲琨拿來筆墨要寫休書,卻被容嫣攔住。

「休書要寫,但此刻她還是容家人,鬧出這般家法容得過去嗎?」

還嫌鬧得不夠嗎。梁氏咽着怒氣道:「人已同意休了,之後的事我們會處理,你還是抓緊時間走吧。」

「祖母不必憂心,我們來得及。」說著,她看了眼葉家隨從,兩人含笑點頭應和道:「來得及,來得及。」

梁氏再無他言了——

此刻,容府雞飛狗跳。

後院,受家法的萬氏鬼哭狼嚎;前院,容仲琨在族長的監督下顫筆寫着休書。他到現在也沒明白,這才半晌的功夫自己怎竟要休妻了。不要說他,連梁氏也沒緩過勁兒來,只覺得一切來的太突然。然事挑到這,被族長盯着,他們騎虎難下。這會兒靜下心來考量,若是真的休了,還不知道萬家會如何來鬧!想想腦仁都疼。

容府演戲的、看戲的,亂做一團。容嫣冷眼看着,忽而笑了,拉着容煬對楊嬤嬤和雲寄道:

「走吧,咱也該入京了!」

馬車前行,容府的嘈雜聲越來越遠,那些煩心事也被甩開了,容嫣姐弟無比暢快。自己的事了了,秦府的氣出了,好似通州也再沒什麼可讓二人惦記的了,眼下只憧憬着未來……

想是這麼想,然才出了通州城這車便來了個下馬威,陷在雪裏不動了。車夫帶着葉家兩個隨侍修理,容煬心急也去幫忙,楊嬤嬤和雲寄陪小姐侯在路口。

周圍白茫茫的一片,零星能看到幾縷炊煙。瞧着這天暗得好似又要下雪了,容嫣突然想到了宛平的田莊。也是同樣的天氣,同樣的境況,還有他……

出神間,遠處悠悠駛來輛馬車。那車到了容嫣跟前突然停下,車簾撩起,只聞裏面人聲音幽沉,挑着魅惑的尾音問了句:

「小姐,可要幫忙?」

容嫣驀然抬頭,愣住,隨即笑了……

「您怎麼在這?」

容嫣脫口問道,然瞥了眼身邊人又斂容福身,端雅道:「虞少爺,我以為您已經回京了。」

虞墨戈勾唇。「容小姐也要入京?」說著,看了眼容煬。

與他碰上,容煬驚訝。自從二十九那日相遇,容煬便總覺得他和姐姐之間有那麼些微妙的地方,此刻見他與自己頜首,茫然施禮。

眼看天色漸暗,即便車修好走夜路也不甚方便,虞墨戈把自家馬車讓給了容嫣一行,帶着他們去前方客棧留宿。

不便同車,虞墨戈卸了匹馬。路上,容嫣挑起車窗帘的一角向外望,棗騮俊馬上,虞墨戈微抬着上頜目視前方,側容精緻的弧線猶如雕刻,俊逸出塵。他脊背挺拔,雙肩在顛簸中穩如磐石。少了往日的慵然,眼前人威嚴而又沉斂……凜凜之氣,軒軒之神好似骨子裏與生俱來的,讓人看得忘了心魂。

容嫣突然好奇,馳騁沙場的他會是什麼樣的呢……

似感覺到了那束柔光,虞墨戈偏頭,垂下眼皮看了她一眼。視線相對,方才的清寂衍出魅惑他挑唇笑了。容嫣驀地一怔,臉紅躲了回去。

雪之將至,天色不明,到客棧時已暗得看不清前方的路。

今兒天氣不佳,又因着除了驛站這是方圓里最近的客棧,留宿人不少。容嫣選了二樓的兩間上房,她和雲寄一間,容煬和楊嬤嬤一間,其他人睡在樓下。二樓已滿,虞墨戈住在樓上,隔着庭院的天井兩人房間錯層相對。

楊嬤嬤安排好了小少爺便來隔壁伺候容嫣,趁雲寄去安排熱水的空檔,她一面給小姐卸發簪,一面狐疑問道:「不是說過些日子再走嗎?虞少爺不會是跟着您來的吧。」

容嫣透過鏡子看了她一眼。「怎麼會,許臨時有事吧。」

「也不怪奴婢多想,您和她偶遇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細想倒也是,容嫣笑了。「遇到他不好嗎?」

這……楊嬤嬤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的確每次需要幫助他都會出現,好似守在小姐身邊一般。可若說好嗎……想想兩人的關係,她提心弔膽,好不起來——

知道她老毛病又犯了,容嫣拍了拍她手。「別多想,明個就到京城了還不如嘮嘮外祖家的事,免得到時候失禮。咱去看看容煬吧,有話我得囑咐他……」

為母親秦晏之臨行前在祖父前求了一個頭晌。祖父的話還是那句:一切待你父親回來再定。南邊倭患鬧得厲害,過年都沒消停,父親這一趟還不知何時會回。他不回,母親便只能被關在佛堂。

秦晏之揉着額角,想想母親這輩子過得太順遂,活得自我從不在乎他人感受,也該靜思一番了。

思緒飄蕩,他又想到容嫣。從上一次相遇,他總是不自覺地想到她。許是自己對她的愧意太深,他總能想起她小時候。她好似一直都很怕他,每每見他都謹慎地把各種情緒壓抑,所有的話都寫在眼睛裏。

那雙眼睛真的會說話。她做錯事,它會展露無辜楚楚讓人心軟;他乏累時,它會漫射溫柔,浸潤人心;他煩心時,它清亮得會讓所有慍意煙消雲散……原來那雙眼睛那麼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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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不露下堂妻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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