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真的。」容嫣淡淡道。「我不僅要給,我全都給您留下,您要不要啊……」

韓氏被關進佛堂,秦家二爺回來前不許她踏出一步。秦晏之去佛堂看母親,見了兒子韓氏怒問:

「那個白眼狼呢!」

秦晏之知道她問的是秦翊。「和祖父去了睦元堂,他明日便要隨我入京了。」

「虧你還對他好。」韓氏冷哼。千算萬算沒想到栽到他手裏,還有容嫣,往昔瞧着柔善可欺,實則也是只狼,沒留她便對了。

「母親,你為何要害她。」

韓氏微怔,望向兒子。秦晏之神情清冷,俊逸溫潤的臉此刻只有無限冷漠。韓氏心頭一緊,如壓了巨石一般。

「我為何害她?我是為了你啊。哪個做母親的不盼兒子好,我知道你不待見她,打她入門二人便不親近。五年了她一直無所出,可因着她在你又不娶不納,我給你尋的通房如何送到京城你便如何給我送回來,我再留她不但拖累了你也害了秦家!我就你一個兒子,我不能讓你無後!」

「她本就身子弱,這次風寒來勢洶洶,大夫說即便她熬過來了也定要傷身恐難有孕,我不能讓你毀在她手裏!」

韓氏激動得把手裏的紫檀珠串甩到了梨花几上,珠子散落,她恨不能掏出心來給兒子看看。

可秦晏之神色淡淡,淺褐色的眸子清亮卻看不出一絲波瀾。

「不是已經有尤氏了。」他清冷嘆道。

「有她又如何?你以為我看不出嗎,從你把她接回來你可曾看過她一眼,那孩子你可曾抱過一次。你是我兒子我會不了解?家裏的都不碰你會去碰一個勾欄里的女人?況且她是什麼樣的人?誰知道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我們秦家的。就算是,以她的德行這孩子也必然好不了!遠的不說,秦翊你還沒看到嗎?保不齊就是第二個!我盼孫子,可秦家孫兒必須是正室所出!」

韓氏幾乎是嘶吼出的,最後幾個字連音都破了。秦晏之容色深沉,卻默默地給她斟了杯茶。

看着那茶韓氏心裏好不酸楚。屏住的氣泄下,眼圈含淚道:「說到底還是母親錯了,我竟不知你與她沒行夫妻之禮。早知如此我便是和你父親鬧開了也不該讓他給你定下這親。還有汝芸,當初真應該依了你們……」

秦家沒有女孩,秦汝芸是郡君養在身邊的姑娘,七歲入府小秦晏之兩歲,二人自小長大生了情義。郡君想過不若把她給了孫兒吧,可韓氏不肯,她哪能接受這麼個來歷不明的姑娘做兒媳,百般阻撓。若不是為了拆散二人,她也不會勉強應下了秦容兩家的親事……

「母親不必再提,都過去了。」秦晏之淡淡應。

「過去了?如果真過去了你怎會不碰容嫣。」

見兒子眉宇微攏,就知道還是因為她。「如果不是婚前容嫣去鬧那一場,汝芸也不會羞憤而嫁,最後落個鬱鬱而終,你到底還是記恨她……」

韓氏嘆聲,喝了口茶。

「不能都怪容嫣。」

韓氏握茶的手僵住,她驚訝地看著兒子。這麼多年他一直耿耿於懷,眼下竟說不怪她,他原諒她了?

「你不恨她了嗎?」

「想恨,但沒資格。」秦晏之看着地上的珠子沉靜道。「我今兒才想明白,不管是你或是我,之所以做出這麼多傷害她的事原因只有一個,便是我們從來沒把她的位置擺正過。你從不把她當做秦家媳婦,我也從沒把她當做妻子。可她就是……

站在她的位置,她所作的一切不是沒有理由……不管是當初去和汝芸鬧,還是今日的反抗,都是她應該的。許方式不對,但你我都沒有資格責備她,她只是在為自己爭取……」

見母親神色茫然,秦晏之知道她沒懂。不懂便不懂吧,他也是花了五年的時間才明白這一切。

「我來只想跟您說,您是我母親我會替您向祖父和父親求情,但這不意味着我原諒你了。」

「原諒?」韓氏驚訝。「我做錯了什麼,你要恨我?我都是為了你……」

「您只是打着為我好的名義罷了。我已決心和汝芸斷了,可容嫣還是莽撞地去找了她,出言指責使她羞憤而終。這我不能接受,一直懷怨。可我只看到了結果卻沒想過原因。就算容嫣還小正處在衝動的年紀,可以她的性格沒人激怒她,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的。而激怒她的人除了您還會有誰,您是想一石二鳥,既讓汝芸死心,又讓容嫣知難而退……

如果我能早些時候想清楚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這事歸根結底錯在我,我不怨您。可您害容嫣我絕對不能接受,不管我喜歡她還是恨她,她都是我妻子。甚至連她生病您都不肯告訴我,您不該這麼對她。我不能原諒您。」

韓氏徹底懵了。她想不通,容嫣害死汝芸他可以接受,那麼自己傷害容嫣他便不能接受,在他心裏到底誰更重要。她想起要他納尤氏時,他如何都不肯,是她拿容嫣無後為由要休掉她,他才同意的。他就這麼怕她休了容嫣……

一層層迷霧被撥開,韓氏突然懂了。她看向兒子,目光前所未有地平靜。她終於看清他的心了,也看清了他心裏揣着的那個人,只是他自己還看不清罷了。

算了。如他所言,一切都過去了。

韓氏跪在佛前闔上了雙目。「我不需要你原諒,你走吧……」

入夜,秦晏之睡得不安穩,久違的夢再次出現。穿着一身撒花襖裙的豆蔻少女在他眼前晃,趁人不注意偷偷朝他嘴裏塞了一顆葡萄,貼在他耳邊聲音甜軟道:「二哥,甜不甜?」

他抿笑點頭。「甜。」然再抬頭他對上的不是汝芸,而是容嫣澄澈的雙眸。那雙眸子比她手中的葡萄還黑,水靈靈的,滿是羞怯。

「晏之,甜不甜……」

秦晏之醒了,驀地起身坐在床邊,單手扶額遮住了酸痛的雙眼。多少次了,他每每夢到汝芸,可最後出現的都是容嫣那的張臉……

看着空蕩蕩的房間他莫名有點心酸。往昔她便是獨自一人守在這等他嗎?他偏頭看向床上的雙人連理鴛鴦枕頭,還是成親時那隻,她枕了五年都沒換過。

成親那日他得知汝芸病逝的消息,喜酒喝成了喪酒。洞房裏,熏醉的他冷眼看着她服侍自己,解衣,洗漱,梳頭,最後攙他上床……

汝芸沒了,她竟然還可以安心地做這一切。憤怒之下秦晏之將她推到在床猛然壓了下來。她不是想要嗎,給她!給她身份,給她地位,什麼都可以給她,就是不給她他自己!

她毀了汝芸,他也要毀了她……

他動作瘋狂,直到肌膚相觸才發現她在抖,滿眼驚慌淚流不止。秦晏之驚住了,看着眼前這個少女心莫名地震痛。她那麼小,小小的兩條鎖骨因為哭而不停地起伏,楚楚可憐,水蒙蒙的大眼睛裏滿滿都是祈求。

她剛及笄,可來到這個世上也不過才十四個年頭,不該被人這樣對待。明明是她的錯,這一刻他卻覺得自己是個禽獸,這種矛盾的心裏讓他不知所措。

他還是放開她了,給她拉上被子,二人背對躺了一夜,天還沒亮他便走了。這一走,兩人稍間一個次間一個,再沒同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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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不露下堂妻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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