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李令婉點頭:「其實你也看出來了,這些日子跟你在一起我一點都不開心。你這樣的,這樣的一直關着我,我痛苦,你也痛苦,大家彼此都沒意思。你索性不如放開手,相忘於江湖不好嗎?若改日我們有緣再見,也許還是可以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喝喝茶,聊聊天的。」
她這就是要分手的意思了。不過她是個比較軟的性子,所以這樣分手的話說的依然還是軟綿綿的,很委婉。
但即便這樣,這幾句話聽在李惟元的耳中,還是不啻於一把尖刀子狠狠的捅在了他的心中,五臟六腑全都是血淋淋的。似乎連呼吸里都能感受到有腥甜的血氣一樣。
「有我在,你就哪裏都不能去。」他面沉如水,說出來的話表面聽着強硬冰冷,但若仔細聽了,內里其實是有一次顫音的。他在害怕,「婉婉,不要離開哥哥。」
這害怕里又帶了幾分祈求,李令婉聽了,心中只覺得被一把粗糲的沙子狠狠的磨過一般,又酸又痛。可即便這樣,她還是不想待在李惟元身邊。
「我已經受夠了。」她用力的掙脫着李惟元攥着她手腕的手,說出來的話帶了兩分哭音,「我是個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一隻鳥兒。鳥兒也不喜歡被人關起來,還嚮往寬闊的藍天呢。可是你有沒有尊重過我?我同你說過很多次我不喜歡被你關着,不喜歡你限制我。的。自。由,你聽不明白嗎?憑什麼你想要關着我我就只能乖乖的受着?」
說到後來,她的情緒也激動了起來,骨子裏的那股子叛逆也被激發了出來。
她回身,看着淳于祈,眼中含着淚,說道:「還有你。我也同你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想嫁給你,可你為什麼就是不聽聽我的意見,擅自做主的就去我家提親?又擅自做主的就定下了這門親事?從始至終你可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還是說我的感受你壓根就無所謂?還是你覺得你自己足夠好,就算我現在對你沒感覺,可只要嫁給你了,跟你在一起久了,我就會對你有感覺了?」
淳于祈看着她,雙頰緊繃著,想要開口說話,但他不過才張開口,就被李令婉給出聲打斷了:「夠了,我也不想聽你說什麼了。」
又回頭看着李惟元:「我也不想聽你說什麼了。我要走了,離開這裏,你們兩個我誰都不想見。至好這輩子都不見。」
說著,她轉身就要走。
但可惜她壓根就走不了。李惟元的手跟鐵箍似的緊緊的攥着她的手腕:「不許走。」
雖然他面上的神情是兇狠的,聲音是冷硬的,但慌亂的目光出賣了他。他已經是色厲內荏了:「你不能走。婉婉,不要走。」
隨後他的聲音越發的低了下去:「婉婉,哥哥求你,不要走。」
李令婉的眼中迅速的湧上了一層水霧,說出來的話都是抖的:「我受夠了。我是真的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也不想再回到那個牢籠里去了。求求你,讓我走吧。」
就算她現在心軟了,可她也不相信李惟元會改變什麼,她回去了,想必依然還會被他關着吧?至多鳥籠子再大一點就是了。
但李惟元如何會放手讓她走?他不顧她的掙扎,彎腰打橫抱起了她就往回走。
他現在就要帶她回去。回去之後他會好好的跟她賠罪。她不喜歡的地方,他都可以慢慢改,只要她不離開他的身邊。
還有什麼比她要離開他更叫他痛心的呢?
但他抱着李令婉還沒走兩步,就聽到淳于祈的冷喝聲:「放開她。」
李惟元現在滿心滿眼的都只有李令婉,哪裏還會去管淳于祈?所以即便是聽到淳于祈的這聲喝叫聲,他也只當沒有聽到,腳步都沒有停頓一下,依然抱着李令婉往前面的馬車那裏走。
李令婉在他的懷裏掙脫不掉,情急之中,心中也氣急,攀着他的肩,張口就狠狠的往他的脖頸上咬了下去。
這一咬可比剛剛咬淳于祈要用力多了。但即便是脖頸那裏都被李令婉給咬出血來了,李惟元也不過是悶哼一聲,卻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手,只是繼續的往前走。
與讓她離開他的痛相比,這點痛又算什麼?
淳于祈這時卻是暴怒。他揮手,示意身後的一干影衛上前。
他要從李惟元的手中搶了李令婉過來,也要李惟元今日橫屍於此地。
即便他才剛剛被李令婉那樣大聲的斥責過,彼時他心中也是有愧疚的,可現在看着李惟元要帶着李令婉離開,那股子愧疚就被憤怒和酸意給完完全全的壓了下去。
只要李令婉在他的身邊,他會好好的寵她,愛她,真心的憐惜她,他不信這樣李令婉會不對他動心。而若李令婉被李惟元帶走了,那這輩子李令婉可就真的再沒有對他動心的時候了。兩相對比,他自然是要搶了李令婉過來。
那一干影衛手中各執兵器,迅速的就衝上前了前來。這邊木香也領着眾人,手中執了兵器迎上前來,雙方很快的就交戰在了一起。
李惟元這時已抱着李令婉來到了馬車旁邊,將她塞上了馬車,又吩咐小扇:「好好的看着姑娘。」
但李令婉卻不肯上馬車,手緊緊的拽着馬車帘子,就是不肯進車廂裏面去。
李惟元按着她,將她塞了進去,又摸了摸她的臉頰:「外面危險。乖,你先進去,其他的事等我們回去之後再說。」
兵器交接之聲不斷,李令婉從來沒有直面過這樣的場景。
眼前的這些鮮血和殺戮都是真的,不是隔着一層液晶屏幕看到的,其中的驚心動魄是可想而知的了。李令婉這時就只覺得手腳冰涼一片,拽着馬車帘子的手都在發著抖。
而這時淳于祈正在冷聲的吩咐着身邊的長青:「拿弓箭來。」
淳于祈是擅弓箭的。且其箭術之高,空中一隻小鳥飛過,他都能精準的射中鳥兒的眼珠子。
長青應了一聲是,疾步跑到一邊的馬兒旁邊,取了一張弓和一壺箭過來。
這把弓淳于祈慣常用的,足有二十斤重,等閑人是拉不開弦的,但淳于祈相貌雖然看着斯文,接了這把弓在手,卻是毫不費力的就能拉開。
「箭。」
淳于祈薄唇輕吐,長青聽了,忙雙手捧了一支箭遞了過來。
但淳于祈目光瞥了一眼,隨後就道:「換一支。」
長青面色微變,但他還是應了聲是,然後伸手在箭壺中又娶了一支箭出來,平托在掌心中恭敬的遞了過來。
永歡侯府影衛日常所用的箭有兩種。一種就只是尋常的箭,而另一種卻是箭尖呈三棱狀,倒刺一般。但凡射中了人,上面三個打磨的鋒利的刀片立時就會割開血肉,血流滿地,基本是必死的。更何況箭頭上還塗了見血封喉的毒。葯。
一般永歡侯府的影衛出任務的時候,一個影衛的箭壺裏面也就只有三枝這樣的三棱箭,是對那種必要致對方於死地的時候才會用的。但是現在,世子他……
長青低下了頭,不敢再看。
而淳于祈這時已經將三棱箭架在了弓弦上,又慢慢的將弓弦拉開成了滿月狀,閉了一隻眼校了校方向,將箭頭對準了李惟元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