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小店不小
第二天剛過子時,雪雁便起了,到廚房裏就見到蔡嬸正在燒水。
“怎麼不再睡一會兒?”蔡嬸笑着給她遞了個煨在灶灰里的紅薯暖手。
“一會兒還出去一趟。”雪雁笑着接了,說,“嬸子你用雞湯熬個粥吧,單獨做一份在配個拌土豆絲。”這兩樣是家常備的,昨天竇寬幫了那麼大的忙,總得去看看。
“好嘞!米粥現成的,一會兒就行。”蔡嬸應了,從灶火上分出些白粥放在熬湯的陶罐里,將溫着雞湯的深湯鍋從旁邊煤爐上卸下來,直接舀了雞湯做水澆在湯罐里,坐在煤爐上,一會兒滾開了又捂住火由它燜。
雪雁舀了熱水往外走,說:“一會兒你洗菜用熱水,我們的飯不急的。”
“哎!”蔡嬸笑着應了,如今是她想都想不到的好日子,從曹縣的信也迴轉了,她那兒好好的,雖受些磨難,但男孩子皮實,等他過來了這樣好的伙食一養,也就回來了。
洗漱好,雪雁穿了件灰鼠里的長皮襖,帶了同色的皮帽子,將四沿兒放下,他們自己做的小羊皮手套帶好,進廚房一看,香噴噴的粥已有一碗在桌上,陪着切好的鹵豬肚兒,涼拌土豆絲兒,真香。
她實在喜歡蔡嬸那一手滷肉調汁兒的手藝。
“東西都裝妥當了,你先吃點吧!”蔡嬸慈愛的看着雪雁,到了林宅這許久,雪雁這孩子能幹善心着實可人疼,可他依然是個十二歲的孩子。
“哎,”此時粥微燙,正好入口,雪雁打開案几上的食盒,一層調了土豆絲,一層是醬香豬肝,旁邊藤編的湯罐也用棉套子包好了,湯罐是雙層的,裏面放了滾滾的熱水,想來粥也是滾滾的倒進去的,應該無礙。
雪雁幾下端着碗吃着飯,又說:“今兒店裏開業,飯就做早上和中午這一頓,晚上我同香滿樓定了席面,一桌送這裏來你領着她們吃了,不必留我的飯。”
“哪裏需要這樣破費,這家裏日日雞湯不斷,有肉有菜,再叫席面仔細折了他們的福氣。”
“只這一天,那有燒炭的不用炭的道理,咱們家不興的這樣。”雪雁樂意蔡嬸儉省,也沒多話。
“這天氣越發的寒了,菜也放得住,我想見天的賣些豬上水下水鹵上凍着。”如今鋪子開了,加了晴雯藕官,到時候還有自家小子,一天一葷一素要好大的一筆銀子,半大小子吃窮老子,能鹵些上水下水也省了好大的嚼用。
“您看着安排。”雪雁挺滿意蔡嬸的,秋末的時候她帶着長生老錢頭忙店裏,蔡嬸就帶着大丫,後來還有藕官,成天的去街上尋那些降價的菜就買回來,或者晒成菜乾,或者做成酸菜、泡菜,又是窖土豆紅薯,又是藏白菜蘿蔔,又是熏肉腌魚,如今到了冬天就顯出她的好來了。
都不需要額外買貴价菜也能吃的不錯。
“都可,”雪雁覺得蔡嬸手藝不錯,便是下水也能做出不俗的味道,如今錢只有的出沒有的入,吃的又不差,能省點總是好的。
“有羊連桿什麼的都行,這些不用特意知會我,你跟晴雯說一聲就好。”
是的,如今晴雯除了教芳官們針線,還接過了府里的管事,這倒是雪雁當時救她沒想到的好處。
有她在她便安心的將黛玉陸續遞出來的東西漸漸的置辦了鋪子、擺件,金磚,在院子裏妥當收藏了。
她也能安心外面辦事。
“哎。”蔡嬸應了,更是幹勁十足,連灶上煮粥的火都熱情的冒了個泡,差點沒糊。
雪雁三口並做兩口喝完粥,便提上食盒,又把罐子裏的熱水換過滾水,這才騎馬往客棧飛馳而去。
這天,真冷!
呼呼的北風往嘴上灌,明兒她要叫晴雯做個護嘴的罩子,這一嘴的風啊!或者可以弄點在店裏賣。
到了客棧,天色微亮,客棧的側門是早早的開了,從側門進去,將馬交給小二,雪雁提着早飯往竇寬的房間走去。
竇寬房間燈亮了,聽照顧他的小二說子時就起了。
‘咚咚’。
雪雁禮貌的敲門,“大哥在嗎?我是林雪。”
“怎麼這樣早?”竇寬開了門,雪雁跟着進去,只見竇寬早換了一身衣裳。
他的小廝正在擺飯,是客棧里的早食,紅燒肉和大白面饅頭,白粥。
書桌上有個打開的包袱,可以看到印章、筆墨等物,顯然竇寬剛才在檢查自己去當值要帶的包袱。
“我來的可巧!”雪雁笑着揚了揚手裏的食盒。
“哎呦,您來的真巧!”這個名喚隨風的小廝見了雪雁手裏的食盒也是一喜,“我還說這客棧的飯食不合公子口味呢,他這不吃到衙門裏可得難過一天。”
他原本就是伯府子弟,如今竇寬經北靜王舉薦,進了兵部成為了一名七品的散官,職位雖小,不用面聖,卻也需要每天到兵部打卡當值。
“不錯!”竇寬收好包袱,看着桌上冒着熱氣的雞粥和配菜也難得的一笑,“你可吃了?”
“吃了!”雪雁笑道,“您趕緊的吧!”再兩刻就到丑時了。
竇寬也不多話,趕緊吃了。
雪雁東看看,西看看,看着隨風整理東西,她悄聲聞隨風,“這大哥當值除了鼻和硯台,印章,還帶些什麼?”
“有時候會有些文書。”隨風也沒留心,隨口答道,“有時候起晚了也會帶些燒餅。”
隨風同雪雁擠擠眼說,“手絹什麼的也有,大人愛潔,還自己帶碗筷。”
自帶碗筷沒有什麼,在府里黛玉的碗筷也是隨餐帶着的,不過想到竇寬隨身背個大碗,雪雁就想笑。
“咳咳”見二人笑話,竇寬忍不住咳嗽兩聲提醒一下這沒節制的兩人正主還在呢。
“我看這天越發冷了,今兒我起來這風真冷,想大哥你們當值,年輕的大都騎馬,這晴天還好,若是下雪就不好走,就是大麾也遮不住這包袱皮,我就想着莫不是做個皮箱子,不需要多大,剛好夠放當值的物件,配個皮帶也好拿。”
“你這生意我看做得!”便是竇寬也忍不住贊了她一聲,為做生意都瘋魔了,時時刻刻的想着,這生意再做不好,沒人能做了。
南月牙兒衚衕周邊大都是要當值的小官,家裏有些余錢,當值的時候有個這樣的皮箱承受得起也方便。
“你這第一個箱子可得給我。”竇寬笑着擦了嘴,背上包袱同雪雁說,“今兒開業都妥當了?”
“那邊府里是非多,又是小店,姑娘知會了老太太,沒請,周圍鄰居回了喬遷禮的都知會了一聲,左右街面上主動來打聽的也都說了訊息,袁朗大哥也說必來的,我在香滿樓備了席面,大哥下值了只管過來,沒準兒還能看到舞獅子的,我請的是粵北會館的,聽說舞的好,還熱鬧。”
“嗯,我必來的。”竇寬笑着背上包袱上值去了,雪雁看着她的背影尋思着下次再做雙手套子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