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佛境界(韓小蕙)(3)
我每每留連忘返,不舍離去……
絕不是因為獵奇,也不是因為“思想不好”,而是真的牽腸掛肚動了心。這些或金或銀或鎏金或鎏銀的佛像,可以說是天地間所有的大美、絕美、至美、純美、最美的晶化合成體,每一尊,都不僅使我想起了敦煌飛天的婀娜外形,還尤其想到了梁山伯與祝英台、簡·愛與羅切斯特們的內心激情。在我眼裏,每一尊歡喜佛的內心裏,也一定有着人間這種最堅貞最典範已演繹成為千古榜樣的動人愛情,正是他們那種生在一起、死在一起的忘我境界,使我一遍遍咀嚼和體驗着“死死生生”這個詞,止不住地淚灑神州。
“死死生生”這個詞,屬於古典的過去歲月,在我們今天這個日益商業化、金錢化、交換化的世俗社會裏,已是幾乎看不見的稀世珍寶。是的,很久很久了,很累很累,讓還停留在古典情懷的“傻子”們諸如韓小蕙,遍尋無着,失魂一樣地號啕痛哭。
這天大地大的悲戚終於感動了神靈,當我回到北京家中,一封信也飛來了,裏面有一張中國西藏文物管理委員會編印的明信片,上面是一幀“鎏金銅勝樂金剛像”,亦即我們俗稱的歡喜佛。只見一位頭戴金冠、身披綵帶、三眼圓睜、高大偉岸的美金剛,運足神力,摟抱着一個小巧玲瓏、俊美無比的小女佛;小女佛幸福地昂着頭,左臂激情地環繞着男佛的脖子,右臂向蒼天高舉着,擎着一株靈芝;兩個身軀緊緊貼在一起,兩張嘴唇火熱地吻在一起、雙修而合二為一。
明信片用漢文和藏文兩種文字寫着:“萬事如意!扎西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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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佛是藏傳佛教密宗供奉的一種佛像,原為印度古代傳說中的神,即歡喜王,後來形成歡喜佛。歡喜佛梵名“俄那缽底”,意為“歡喜”,漢語的意思是“無礙”。
什麼是“歡喜”呢?
什麼又是“無礙”?
同世上其他民族文化的衍化一樣,關於歡喜佛的來歷,也有如大河的源頭,有多種支流,甚至也存在着正統典籍與民間傳說之分,爾後在此之上,形成了各自不同的解說、闡釋、教義、觀念,等等。
正統的說法,真是膩味得讓人連聽也不要聽。比如說“歡喜”二字並非指男女用情而言,而是指佛用大無畏大憤怒的氣概、兇猛的力量和摧破的手段,戰勝了“魔障”而從內心發出的喜悅等等。這完全是為了宣揚佛法教義而牽強附會的闡釋。
那就還不如看看其他說法:
《四部毗那夜迦法》中說:觀世音菩薩大悲熏心,以慈善根力化為毗那夜迦身,往歡喜王所。於是彼那王見此婦女,欲心熾盛,欲觸毗那夜迦女,而抱其身,於是,障女形不肯受之。彼那王即憂作敬。於是彼女言,我雖似障女,自昔以來,能憂佛教,得袈裟,汝若實欲觸我身者,可隨我教。於是歡喜王言,從今以後,我依緣隨汝守護法。於是毗那夜迦女含笑,而相抱時彼做歡喜言“善哉”。似這樣給性力以神秘色彩的“調伏”概念,在金剛乘密教中很重要,《維摩經》經云:“先以欲鉤牽,后令入佛智。”坦率說,作為女性,這是我最不喜歡的一種解釋,如果以色相攻取在神界同樣所向披靡無往而不勝的話,那麼我們還值得那麼虔誠虔敬地信奉神礻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