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好不容易到了個酒樓模樣的店前停下,她想也不想,幾乎半摔着跳下去,還沒站穩,就聽見旁邊傳來聲音——
「小徐?」聲音帶着驚喜。
「荊大哥?」徐清明也帶着笑意,「今晚要叨擾下你和嫂子,你不會介意吧?」
雖態度客氣,但徐清明話音未落,就把馬背上的包袱塞到崔鈺懷裏,熟稔地牽馬到馬圈拴着,還隨手把草料也撒過去喂上,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
荊大哥看起來就是個忠厚樸實的莊稼漢,他看崔鈺捧着包袱站得吃力,上前幫她拎了包袱,還憐愛地摸摸崔鈺的頭,「餓了吧?你大嬸在屋子剛做了一匣子胭脂糕,都是剛出鍋熱騰騰的,快點進去吃點。」
見崔鈺偷瞄着徐清明,沒敢動,他又大笑,「你管那小子,他精着呢,餓不死!成天到我這裏蹭吃蹭喝的,要不是這次看他帶着個小姑娘,我早就把他打出去了!」
徐清明這會兒正往回走,聽見荊大哥調侃他,他也提着聲音笑,「難不成我這些年孝敬的雞鴨魚肉,全都進了大嫂肚子,您連點油星都沒敢沾着?」
「渾小子……都敢笑話我了?」荊大哥笑哼出來,「我對你嫂子那不叫怕,叫寵。寵,你懂嗎?有好吃好喝的,先給媳婦;想法不一樣了,聽媳婦的;媳婦說你做錯了,啥話別說,先給媳婦道歉……這些不都教給你了嗎?」
荊大哥剛說完,伸手正想去拍徐清明肩膀,手突然拐了個彎,繞到腦袋後面,穩穩托住帶着風聲襲來的酒罈。
他隨手一拋一拍酒罈,那酒罈眨眼間就跑到了他懷裏。他抱着酒罈,煞有介事地揭開壇口封着的紅布,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香得崔鈺連肚子裏的饞蟲都在打滾。
「怎麽着,我教你的那幾招好不好用,把你那小心肝哄好了嗎?」荊大哥晃晃酒罈接著說,語氣都沒變,一點不像差點被砸爛腦袋的人。
徐清明從他懷裏拿過包袱,嘴角微挑,「哪來的什麽小心肝……」
「嘖嘖,跟大哥有什麽好瞞的?你在我這住的時候,哪個晚上睡覺,嘴裏不念叨着那小心肝的名兒?」荊大哥嘿嘿一樂,「尤其去年中秋那晚上,我和你大嫂在院子裏賞月,就聽見屋裏那動靜……哎喲,第二天你偷溜起來洗床單,你嫂子還拚命掐我不准我說話,你當時喊的……嘿,跟我那院子裏那大半夜叫春的母貓似的……」
徐清明面色平常地走到崔鈺身後,彎腰捂住她的耳朵,不肯搭理荊大哥。
荊大哥更來勁,他拐着手肘去撞徐清明,笑得胸腔都顫,「你當時喊的什麽來着?小……」
腦袋後面又飛來一個酒罈,把他的話截回肚子。
崔鈺歪着腦袋朝屋裏看,一個弱柳扶風的婦人倚在門邊,罩着件寬鬆的外掛,表情柔美溫和,手裏卻輕巧的掂着一個碩大的酒罈,柳眉一動,手腕一轉,那酒罈又朝着荊大哥直直砸去。
就那力道速度,崔鈺絲毫不懷疑,那酒罈要是真中了,絕對是腦漿四濺、腦袋開花。
「又當著旁人的面編排我?」
不論動靜都帶着江南女子的軟糯味,荊大嫂腰肢輕晃,走到小院。
「小徐?是你啊,這次……」她看到崔鈺,幾乎瞬間就笑起來,拉住崔鈺的手,溫溫柔柔的,「你就是小鈺吧?長得真好看。嫂子家裏有剛出鍋的胭脂糕,跟嫂子回屋吃?」
徐清明這才把手鬆開,剛想告訴崔鈺荊嫂子都說了什麽,就聽見她脆生生答了句「好」,然後跟荊嫂子一起手把手回屋了。
「喲,你帶的這小丫頭能看懂唇語啊,哪拐來的?」荊大哥也招呼着徐清明往屋裏走,還跟他說起悄悄話,「哎不對,你嫂子好像還認識她,見面就把名字叫了……小鈺……」
他突然腳步頓住,拚命憋着笑地看向徐清明,「那夢裏的是這個……丫頭啊?」
見徐清明臉黑得都能滴出墨,荊大哥再也忍不住,五大三粗的漢子就那麽直接蹲地上,手捶着石板,哈哈大笑,「那麽小的丫頭……禽獸啊哈哈哈哈——」
徐清明,「……」
等他們磨磨蹭蹭進了屋,他的臭臉遮都遮不住,見崔鈺乖乖巧巧捧着胭脂糕咬,開心得眼睛都彎成月牙,他的心情才好了一點。
他端起荊大哥倒滿的酒碗,一飲而盡,「荊大哥,我這次……其實是來借道的。」
荊大哥喝到一半的酒全嗆在嗓子眼裏,噴了一地,看到媳婦嫌棄的目光,他很委屈,「媳婦,你平時嫌我活得糙,我都認了,但這次真不能怪我。」他指着徐清明,手指一個勁兒抖,「這、這這小子,要跟咱們借道!」
徐清明從懷裏拿出枚令牌,轉身對荊嫂子正色道:「確有要事,要進一趟『同盟』,這是我收到的信物,請大哥嫂子過目。」
「原來你是龍虎山的人,既然姓徐,想必就是江湖有名的徐五爺了。」荊嫂子倒很平靜,嘴邊的笑也還掛着,「我早就看出你不是普通人,不過沒見你用過箭,所以一直沒聯想到而已。有令牌,我們自然要借道給你,明天吧,明早估計還要再來幾個,你們一起進去。」
「裏邊沒啥意思,成天就坐着聽一幫老頭子胡扯,要我,進去就想鑽出來。」荊大哥又乾了一碗酒,抹抹嘴,「就按你嫂子說的,今晚在家裏住下,嘗嘗你嫂子的手藝,等明兒,我親自送你們進去!」
【第十八章井裏藏的秘密】
舊居重眠,在荊家的這一晚,徐清明睡得很不好,他總是想起他在這裏所作的離奇又旖旎的春夢。
夢裏的兩人是他和崔鈺,但又彷佛不是,他比現在更高大,而崔鈺也比如今……更勾人。她就穿着一件半透的大紅薄紗,細長的脖頸和胸前的渾圓白得晃人,滾燙的手腳攀纏在他腰間,牙齒一點一點磨着他的嘴唇、胸膛、小腹,甚至……那裏。
徐清明起身去院子澆了一頭冷水,又吹了半宿風,身體裏的熾熱才慢慢緩下來。
那夢太真實了,連崔鈺的呼吸和溫度都無比真實,他能清楚地記得自己的心跳喘息,還有發自內心的一種壓抑不住的歡喜。
「徐清明?你怎麽不穿衣裳?」崔鈺半夜起床,摸到身邊沒了人,半夢半醒間,赤着腳走到院子裏尋人,這會兒說話的聲音都黏乎乎的。
徐清明聞聲回頭,頓時在心裏罵了句「該死」,只見崔鈺睡得迷糊,大半邊裏衣滑落肩膀,裏面穿的肚兜也扭扭歪歪,左邊那顆小櫻桃都露出來了!
小姑娘初長成,身段剛抽條,腰身不怎麽明顯,但因着小時候吃得好,胸和屁股都圓潤起伏,龍虎山底下的小子們見了,都忍不住要偷瞄幾眼。
月色下,她睡意朦朧站不穩,嘟囔的小嘴就像朵鼓起的花苞,掛着盈露要滴不滴的,把徐清明心裏的火又點起來了。
他把本來打算潑臉上的水「咕嘟嘟」灌嘴裏,拿起外衫胡亂套在光裸的身上,散着濕漉漉的頭髮,走到崔鈺跟前把她抱起來回屋,摔到床上。
崔鈺摸着屁股,無意間看到徐清明的眼睛,裏面閃着光,亮得嚇人。她下意識抖了抖,「你喝醉了?」
徐清明傍晚的確喝了不少酒,和他對飲的荊大哥早就醉倒,被荊嫂子甩上肩膀扛回屋,但徐清明卻很清醒,他很小就發覺自己喝不醉,哪怕喝到胃痛噁心,他的頭腦都無比清醒,可以冷眼看着別人的百般醉態。
但今天,他卻覺得,自己真的醉了。
他側身躺在崔鈺旁邊,眼裏明亮得像燃了火把,心裏也燒得厲害,乾脆就藉著醉酒的謊,一把把她揉到懷裏,在她頭頂額角胡亂親了兩口。
親完更覺得不過癮,但看崔鈺跟只受驚的小兔子似的,縮成一團一個勁兒抖,他又怕真把她嚇着了,倒沒敢再做別的,伸手把她摟得更緊,咬着她耳朵安慰,「沒事了,我不碰你了,別害怕了,嗯?」
心裏卻想,這小東西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我都快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