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很顯然李惟元是極其愛書的一個人,所以現下他拿着書的時候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皺了書頁。
而李惟凌被別人眾星拱月慣了,一見李惟元竟然這樣的不理會他,他當即就有些惱怒成怒的意思。於是他就從椅中起身站起來,走到李惟元的書案前,伸手就要來抓他手裏的書。
李惟元如何會讓他抓到?立時就啪的一聲將手裏的書合了起來,然後順勢拿到了一旁去。
這時恰好李惟梁和李令嬌也走了進來,一見李惟凌沒有搶到李惟元手裏的書,李令嬌當即就拍手叫道:「二哥,你怎麼這樣的沒用?快去搶啊。」
被她這樣一激,李惟凌越發的惱羞成怒了起來。於是當下他彎腰傾身過去,不管不顧的就要來繼續搶李惟元手裏的書。
李惟元自然也是惱了,不閃也不避,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少年雖然瘦,但手上的勁道卻極大。當下他抓住了李惟凌的右手腕,無論李惟凌是如何的掙扎都是掙扎不脫的。
李惟凌一張臉只憋的通紅。半為使勁想從李惟元的手中將自己的手腕掙脫出來,半為氣的。
而李令嬌此時還在一旁拱火:「二哥你怎麼這樣的沒用?書案上有硯台啊,你用硯台砸他啊。」
這一句話就提醒了李惟凌,當下他空着的左手就去拿李惟元書案上放着的那方端硯,同時心裏還有些陰暗的在想着,像李惟元這樣一個通房丫頭生的庶子,憑什麼能用這樣好的一方硯台?竟然是比他的硯台都要好。乾脆就給他砸他的頭上去,大家都沒得用。
李惟元原本還沒想要對李惟凌如何,不過是抓着他的手腕不要他來搶自己的書而已。他也曉得若是真鬧了什麼事出來,傳到了老太太的耳中去,到時不論到底是誰的過錯,老太太勢必只會說都是他的過錯,而隨後只怕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來學堂里讀書了。
但是他迫切的想讀書,他想考取功名,他想出人頭地,這樣才能讓以前奚落踐踏過他的人仰望他,這樣他才能為所欲為的報復那些所有曾經欺壓過他的人。
但是現在李惟凌竟然拿了硯台要來砸他,旁邊李令嬌和李惟梁還在那裏一直拍手笑着鼓勵李惟凌砸他,李惟元霎時就只覺得心中一股暴戾之氣頓生,竟是將他的眼眶沖的都有些發熱了,胸腔里的一顆心也在急劇的跳動着。
這麼多年所受的欺壓和踐踏在腦中走馬燈似的來來回回,一剎那他有一種想要嗜血的衝動。
所有的理智這一刻全都蕩然無存。他想要面前的人死。
於是左手鐵鉗一般的握着李惟凌右手腕的同時,他右手已經迅捷無比的伸了出去,將李惟凌已經拿在手中的硯台搶了過來,隨後又高高的掄了起來,就想狠狠的照着李惟凌的頭砸過去。
但忽然就聽到有一道又驚慌又着急的聲音在叫着他:「哥哥。」
是李令婉的聲音。
這聲音成功的將他的理智拉回來了一些。但是已經晚了,手裏拿着的硯台還是去勢甚急的已經砸了下去。不過因着李令婉的這一聲叫喊,這砸下去的力道多少是減輕了一些。
眼看這硯台就要砸到李惟凌的頭上了,斜刺里忽然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沖了出來,死命的將李惟凌推到了一旁去。
咚的一聲,硯台落了下去,但砸到的卻不是李惟凌的頭,而是李令婉的頭。
李令婉當即就噗通一聲往下跌坐了下去,然後又抬手去摸自己的額頭。
我靠她這顆腦袋可真是多災多難啊。
當初就是因着原身這顆腦袋磕石頭上了她才穿過來的,隨後被粱豐羽那樣一撞,她的腦袋就狠狠的撞地上去了,現在好了,直接一方那樣堅硬的硯台砸額頭上來了。
李令婉只痛的眼淚水都止不住的就出來了。
淚眼朦朧中,她看到有個身影在她的面前半跪了下來,又有人在顫着聲音叫她:「婉婉?」
是李惟元。
李令婉不想嚇到他,所以就算額頭上明明痛的快要炸開了一樣,她還是努力的對着李惟元扯出了一個笑容出來,然後出聲安撫他:「哥哥,我沒事。」
但說出來的話因着疼痛都還帶着幾分顫音。
下一刻她整個人就被李惟元緊緊的抱入了懷中。
實在是抱的太緊了啊,勒的她覺得自己的肋骨都要斷了啊。
她想出聲抗議,但脖頸那裏忽然覺得一涼。
先前她還不曉得那是什麼,可後來又相繼有幾滴水珠落在了她的脖頸上,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曉得,是李惟元哭了。
他竟然哭了?!這個她設定的心狠手辣,從來沒有為任何一個人落過淚,就算是他中了舉人那年失手殺了自己親娘的時候都沒有落過一滴淚的人現下竟然哭了?!就為了她額頭被他錯手拿硯台給砸了一下就哭了?!
李令婉不論是面上,還是心裏,都是大寫的懵逼兩個字。
等隨後她反應過來之後,她立馬就手足無措的哄勸着他:「哥哥,我真的沒事的啊。你,你別怕啊。」
又想要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但李惟元抱的那樣的緊,她壓根就掙脫不了。
一旁的李令嬌震驚的看着他們,李令婉就對他們呲了呲牙。
都是這個小妖情在旁邊拱火啊,要不然李惟元和李惟凌之間也不至於發展到後來要拿硯台互砸的局面。
李令婉口中輕嘶了一聲,半為痛的,半為氣的想上前去找李令嬌算賬。
李惟元聽到了她的輕哼聲,只以為她這是痛,忙放開她,然後就要來檢視她額頭,又急切的問着:「婉婉,是不是很痛?」
李令婉對着他擺了擺手,然後扶着他的手站了起來。
李惟凌還跌坐在地上呢。剛才李令婉推他的那一下可真的是連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
她哪裏能讓李惟元手裏拿的硯台砸到李惟凌的頭上去呢?開玩笑,這李惟凌可是老太太心尖上的孫兒,砸了他,李惟元還能有好果子吃?李令婉可是清晰的記得昨兒晚上老太太同李修松說的話,若李惟元在學堂里鬧了事,那可是要送他去當和尚的。
當了和尚往後還怎麼科舉?不科舉怎麼做宰相?不做宰相還怎麼罩她啊?
李令婉晃了晃自己的頭。實在是有點痛,好像這樣一晃就能將裏面的痛給晃出來一樣。
就有手伸過來扶住了她的頭:「婉婉,不要動。」
被砸了頭自然不能隨便的亂動的,這時候應該靜靜的坐着或是躺着才好。
但李令婉現下暫且還沒那閑工夫。
雖然剛剛李惟元的那一硯台沒有砸到李惟凌的頭上去,但就算是有人將先前他們兩個鬧騰的那事吹到了老太太的耳中去,那李惟元只怕也得挨批,所以她得讓這件事不讓旁人知道才行。
好在老太太一開始就定下了個規矩,不論是哪位少爺還是姑娘,但凡進了這用來做學堂的小院子,那都是不能有下人在旁邊伺候的,而先生暫且又沒有來,所以屋子裏現下就只有他們五個人了。
李令婉先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你們這是做什麼啊?咱們可都是同姓一個李,都是嫡親的兄弟姐妹,這樣弄的跟烏眼雞一樣的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