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悲歌――許繼慎(11)
曾中生和徐向前親自審訊特務。審訊后,徐向前說:“這明擺着是反間計。如果許繼慎和蔣介石真有秘密勾結,還能把特務和信件交給組織處理嗎?”
他們聯名給中央和鄂豫皖中央分局寫信,提出自己的判斷:“打下英山後,有名鍾蜀武者,自稱來找許繼慎的,經過我們秘密審訊以後,他說名義上是從南京政府派來運動許繼慎倒戈,實際上他是第三黨,受鄧演達之命來找許繼慎的。”“鍾某我們還在密禁着,將解到中央分局去,由中央分局去處辦。這裏我們要負責,許繼慎在組織上當然不會有什麼問題,然而許多社會關係不能打斷這一點,我們已嚴重警告他。總之,這完全是敵人用各種陰謀來破壞我們。”
“策反信”給了苦於打不開黨內鬥爭僵局的張國燾最佳突破口。他立即大做文章,將黨內鬥爭與對敵鬥爭攪在一起,把一些人抓起來,逼、供、信,宣稱許繼慎組織了反革命集團,要利用南下帶上部隊投降蔣介石;曾中生、徐向前在東進與南下問題上與分局唱對台戲,是偏信許繼慎,誤上“賊船”。這樣一來,本來在軍隊內處於劣勢的張國燾一下子成為拯救紅軍的“英雄”,他對黨內反對派的打擊、鎮壓甚至屠殺也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陰霾籠罩着紅四軍。陳昌浩接任政委后,每天通過電台與張國燾通話,按照他的命令進行所謂的“大肅反”。在麻埠,陳昌浩逮捕了十師參謀主任柯柏元、二十八團團長潘皈佛等二十多人。
徐向前跑去問陳昌浩:“他們有什麼問題?”
陳昌浩說:“八月初紅四軍南下作戰時,政治保衛局在後方醫院破獲了一個叫‘AB團’的組織,成員多是被俘的國民黨三十四師師長岳維峻的舊部,他們準備在九月十五號暴動,搶走岳維峻。同時,我們還在一些縣委發現了國民黨特務組織‘改組派’。他們交待柯柏元、潘皈佛等人計劃策動兵變。”
“你知不知道,我也是岳維峻的舊部。他1925年任國民二軍軍長時,我是他屬下第六混成旅的參謀、團副。”徐向前的話外之音是問陳昌浩,為什麼不把我也抓起來。
“張主席叫你管軍事,我管肅反。”陳昌浩聽出了徐向前的不滿,沒有接茬。
絕大多數紅軍指戰員對於大肅反都有一個將信將疑到不能理解的心理過程。徐向前客觀地追憶過當時的心態:
說這些人是四軍中的反革命,要舉行兵變,拖走紅軍去投降國民黨。開始,我將信將疑。一方面,在“赤白對立”的那種嚴重形勢下,敵人派特務、探子、狗腿子來根據地內部進行破壞、策反,屢見不鮮,我們過去就處理過這類事。而且中央也不斷有指示來,強調肅清混入我黨我軍內部的改組派、第三黨、AB團等反革命組織。說我一點都不相信,那是假話。但是,另一方面,我有懷疑,也是真的。因為陳昌浩同志抓起來的那些紅軍幹部,都是跟我們一起打游擊走過來的,作戰勇敢,平時沒有異常表現,一夜之間就成了改組派、AB團,使人不可理解。我們一邊行軍、打仗,他就一邊抓人,越抓越多,給了我很大震動。
到黑手伸向許繼慎時,徐向前終於發出了抗議。一天,部隊走到河南商城以西余家集時,徐向前突然發現隊伍中抬着兩副擔架,上面矇著白布。
“誰負傷了,抬的什麼人?”徐向前準備上前探視。
陳昌浩一把扯着徐向前,冷冷地看了一眼,說:“沒有誰負傷,那是許繼慎、周維炯,反革命,逮捕了!”
“怎麼搞的,把師長抓起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叫我怎麼指揮打仗!許繼慎、周維炯有什麼問題,要逮捕他們?”徐向前心中的怒火忍不住要噴射出來,他實在不明白,昨天還在與國民黨浴血奮戰的勇士,一轉眼就成了“反革命”?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柯柏元、潘皈佛等人供認許繼慎是兵變的總頭目,他與蔣介石秘密勾結,有信為證。”陳昌浩態度十分強硬。
“那是蔣介石施的反間計,難道你們沒有看出來?我和曾中生同志不是在給中央分局的報告裏面說清楚了嗎?”
“你問張主席去。”
10月上旬,紅四軍抵達河南省 光山縣白雀園地區。6日,張國燾從新集趕到白雀園,親自主持所謂“整肅”,這就是紅四方面軍歷史上令許多老將軍不忍回首的“白雀園大肅反”。
張國燾在審訊中普遍使用了肉刑。據當時參與審訊的楊克武將軍回憶:“張國燾搞肅反時,我在紅四方面軍政治科任科長,專搞肅反,殺了一些人。刑法也是很殘酷的,如灌辣椒水、手指頭釘竹籤子、站火磚、捆綁吊打等等,苦打成招,非要你承認是‘反革命’,還要你說和你說話的人也是‘反革命’。”
在嚴刑逼供下,許多人屈打成招。但是,許繼慎儘管被打得遍體鱗傷,但仍然像一隻囚禁在牢籠之中的猛虎,發出陣陣怒吼。他當著張國燾和全體審訊人員的面,列舉事實,揭露張國燾品質不端,是臭名昭著的老機會主義者,堅持認為張國燾的東進計劃是痴人說夢,絕不承認張國燾強加給自己的一切“罪名”。
張國燾惱羞成怒。為了避人耳目,他玩陰的,以談心為名,將許繼慎領到偏僻的河灘,令人鞭打逼供,惡狠狠地嚷道:“不招供就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