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當初如果不是自己不懂事,跟人家去混黑社會,也不會在母親累得昏倒在家裏的時候,沒能來得及在第一時間救她,讓母親失去寶貴的生命。
當時他無法馬上回來,是因為他替老爺子擋子彈,躺在醫院裏,以至於連母親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這件事情讓他整個人徹底崩潰,也無法再繼續待在黑幫,他不告而別回到故鄉,開始這種母親會希望他做的工作,賺着安分守己、清清白白的血汗錢。
但是在他心裏,還是覺得對母親有一份難以彌補的遺憾,卻已經沒有辦法補救,他也無法再跟母親說最後一句話,這樣的痛苦讓他很難受。
他原本已經努力壓抑下來了,但是那個可惡的女人卻這麼殘忍的對待他。
如今連母親唯一留下來的毛衣都被他弄丟了,日後他還有什麼顏面見自己的母親?一想到被他罵哭的淚顏,他便覺得更加的惱火。
如果一開始不要跟她有所糾纏就好了。
「頭仔,下班了,不快點回去嗎?」
俊堯抬起頭,發現已經到下班的時候了,其他人都已經把工具放回去,穿着外套準備回家,只剩下他還沒有。
工地動工的時間是有限制的,就算他想挖到累死也沒有辦法,只好跟着大家一起放好工具,然後走到鐵門外。
「阿三。」俊堯叫住一個正準備發動摩托車的小夥子。
他訝異的轉頭望着俊堯,「頭仔,你叫我?」
「晚上有沒有事?我們去喝一杯。」他不想那麼早回家。
「很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剛好今天生日……」
「嗯!沒關係。」
「頭仔,你也快點回去啊!今天是情人節,你不是要跟千金小花一起慶祝嗎?還喝酒,小心她生氣。」
千金小花是大家對天可的昵稱。
「情人節?」
「對啊!記得要準備禮物,女人最喜歡禮物了,什麼節日都要拿禮物,也不管男人的口袋。不過送禮物之後的女人最可愛了,而男人也會最幸福,所以禮物還是要送的。」說出內心的肺腑之言,阿三便甜蜜蜜的騎着他的摩托車離開,剩下俊堯一個人。
他抬起頭,上面的廣告看板寫着,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
什麼東西啊?
他轉身離開,走沒幾步路,又看到公車車身的廣告上面寫着,小小的爭吵是感情發酵的催化劑,送給寶貝甜蜜的情人節禮物,重修舊好吧!
他用甩頭,赫然發現觸目見到的,都是一些關於原諒,買禮物,男人不該讓女人流淚的字眼,讓他差點覺得自己是不是被下詛咒了?
他,才不會買禮物給那個女人,因為她丟了他最心愛的毛衣。
俊堯一回到家裏,立刻就發現到異常,空蕩蕩的,感覺一點生氣也沒有。
看來天可終於聽他的話,回家去了。
家裏突然少了一個人會覺得空空蕩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俊堯這樣告訴自己。他會用平常心對待,而且可以慶祝他又恢復到以往平靜的生活了。
他脫下外套,一點力氣也沒有的往房間走去,卻看到床上放了一件灰色的毛衣。
他連忙衝到床前拿起毛衣,發現並不是母親親手織給他的那件,這時,一張紙飄了下來,他撿起來一看,上面娟秀的字寫着——
雖然沒有伯母織得好,但是裏面的關心及溫暖還是滿滿的,請接受我的道歉,對不起。
千萬個抱歉的天可
這個小女人。
俊堯攤開毛衣,只見袖子一邊長一邊短,根本就不能穿,但是俊堯的心裏還是湧進了滿滿的溫暖。
就在這時,電話響起。
「喂!我是韓俊堯。」
他聽到小小的啜泣聲,卻沒有人說話,他不認為是打錯電話,只是靜靜的等待着,但是電話的另一端終究還是沒有出聲便掛斷電話。
瞪着話筒,俊堯先是一陣錯愕,然後是一古腦的浮躁及不敢相信。
明明就是天可打來的,她居然敢不跟他說話就掛斷電話?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膽了?
俊堯沒有發覺自己這樣想的時候,其實已經把她當成自己人了,所以也充滿了佔有欲及控制欲。
他突然想到,會不會是歹徒又入侵她的家了?
俊堯立刻抓起剛脫下的外套便往大門口沖。
「啊!你在家剛好……」剛要敲門的一蓮提着超好吃的滷味要來找俊堯一起喝酒聊天,卻見到俊堯飛奔離開,宛如一陣風呼嘯而過。
一蓮獃獃的站在門邊,愣了好一會兒后才說:「這滷味真的超好吃的呢!他連名字都取『超好吃』……不吃就拉倒。」
趕這麼急?救火啊?一蓮納悶的想着。
【第六章】
之前氣得想把她趕出去,然後永遠都不要再見到她了,但是現在他卻恨下得可以快點見到她。
俊堯騎着摩托車,以一種瀕臨危險的速度賓士着,卻沒有忘記要注意安全,因為他希望可以平安的出現在天可的面前。
就算遇到危險,也要安全的去救她。
終於看到公主的小屋,他連車都沒有停好,任由它倒地,因為他快被嚇死了。
為什麼屋裏烏漆抹黑,沒有一絲燈光?老是提倡說要家裏充滿光明的小信仰者居然會沒有開燈,難道不在家?
他輕易的就轉開門把,因為她根本就沒有關。
連門都沒關,不是擺明了請小偷進來偷嗎?
他提高警覺進入黑暗的屋裏,並沒有感受到危險的氣氛,也似乎沒有人。
難道她不在家?
就在這個時候,他踢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
「啊!」
「該死!」
痛叫跟詛咒聲混雜,下一秒,屋內大放光明。
天可被刺目的光線刺激得連忙掩住臉,等到適應后,才緩緩的拿開手,卻看到一個臉色鐵青、眼睛在冒火的男人站在眼前。
「我又作夢了?我不想夢到你,你走開。」天可逃避的閉上眼睛。
「你幹嘛躺在地板上?這樣會感冒的你知不知道?」雖然斥責她,但是他的語氣中帶着難掩的着急及關心。
聽到這樣真實的聲音,天可再次睜開眼睛,伸出手指輕輕的戳了一下他的手臂,發現不是在作夢。
「你怎麼來了?」說好不哭的,都已經哭了那麼多天,應該已經哭幹了,怎麼會一見到他出現,眼淚又控制不了的想要滾下來?
孫天可,你要有骨氣點。
「你喝酒?」
天可馬上望着滿地的水果酒,她都喝光了,只剩下空瓶子散落在身邊。
「我……肚子餓,所以把之前人家送我的水果酒喝光了。」她摸摸肚子,然後用一種很可惜的語氣說:「不過喝酒還是填不飽肚子。」
俊堯蹲在她的面前,雙手抓着她的肩膀,冷冷的問:「為什麼不出去吃東西,要餓肚子?」
天可頂着兩個可怕的黑眼圈,活像只熊貓一樣靜靜的凝視着他,接下來眼淚毫無預警的掉下來了。
「因為我怕我一出門,就會忍不住往你家跑,可是你又不要我往你家跑。」天可一邊哭一邊往他的胸口靠,終於把臉埋在他的胸前,傷心的哭了起來。
而被她這句話深深感動的男人也回以一個更加有力溫暖的擁抱。
在這一剎那,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生氣了。
他遇到剋星了。
「不要哭了。」他低下頭吻去她的淚珠,然後又慢慢的往她的唇移動,最後終於忍不住的覆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