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在鬧什麼脾氣啊,還是只是覺得好玩而已?最近她的任性,常常弄得他不知所措。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上了岸,馬上就被守湖的工作人員叫去了租船處旁邊的小木屋裏。
他們兩個並肩站在暖爐旁,身上濕漉漉的,一聲不吭,聽着管理員的訓斥。
「你們兩個,都多大的人了,找刺激也該掂量下輕重吧?你們知不知道那樣做有多危險?萬一腿抽筋,就算是奧運金牌選手又怎樣?照樣動不了!」管理員被他們嚇得不輕,也氣得不輕,一樣的話已經重複了五次,「你們要是真想死就去跳海好了!真不明白現在的年輕人是怎樣,難道吵個架就往湖裏跳嗎?電視看多了學人家殉情啊?」
他越說越語無倫次,廖丹晴偷偷看了眼屈至遠,她想,他長這麼大,怕是還沒被人這樣訓斥過吧?不過看他那誠懇的樣子,好像真的在反省。
「我們感情好得很,沒有在吵架啦!」廖丹晴還想着要去別處轉,只能插話:「再說我不是已經選了比較淺的地方嗎?殉情什麼的,不會啦……」
「你還敢說!難道等你真的想死時,就來我這跳比較深的地方嗎?」
「都說了不是那樣啦……」
「那是哪樣!」守湖人哪肯放過她,繼續又重複起第六遍同樣的訓斥。
廖丹晴拉了拉旁邊屈至遠的袖子,對方轉過頭來,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那眼神透露出的意思,是讓她這個「共犯」也老實點;可她才不聽那套,當他轉過頭來時,她就踮起腳尖,拉過他的衣領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然後,她拉着屈至遠那僵硬的胳膊跟管理員說:「你看,我們感情不是很好嗎?這次就饒了我們吧!就這樣。」她拉着屈至遠就跑了出去,後面追出的是管理員的罵聲。
他們跑了好遠,路人都對他們一身濕紛紛投以好奇目光;停下后,廖丹晴笑彎了腰,「還真的挨罵了啊。」說實話,還挺恐怖的。
「你、你也太亂來了……」屈至遠都不知自己指的是她的行為,還是剛才的那個吻,她怎麼能當著別人的面,就那樣若無其事地親了他呢?
「亂來嗎?」廖丹晴又掛在他的胳膊上,「我只是想試着任性一下,沒想到還挺好玩的,怎麼樣,是不是嚇到了?」
「只是想任性一下?」他一字一句,怕自己說不清楚一樣。
「對啊,想怎樣就怎樣的感覺還真是好,只是長期這麼做下去,心裏恐怕受不了,你也會受不了吧?瞧你那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你說想怎樣就怎樣……」
「想游泳就下去游、想親你就親,我是覺得挺過癮的,不過你大概只覺得恐怖吧?」
「親……丹晴……」他已經完全搞不清狀況了。
他的不自在就寫在臉上,廖丹晴就是想看他這個表情,又露出了成功的笑,「我就是想親你啊,誰教我喜歡你呢!」
屈至遠全身濕漉漉的,心裏卻相反地,正有把火往上燒;他移不開,又不敢去看她那雙太明亮也太清澈的眼。
「我是喜歡你的呀,只是你不相信而已。」她抱緊了他的胳膊,「你不相信我,我只是想稍微報復一下嘛!現在我心裏痛快了,就不會再做這種任性的事了。」
她的話刀子一樣割着他的肉,他也不知道痛,只是被她說得啞口無言,他並不是不相信她啊!要怎樣才能讓她明白,他不是不相信,而是不能相信……
只有在這件事上,他幫不了她。
他又在為難了,他像個奴隸似地對她好,卻又困擾於她對他所產生的好感,結果又困擾了自己;這個男人,真是給他們兩人都出了難題。
但她不想隱瞞自己的感受,廖丹晴想,自己是個太飄怱的人,她對他的喜愛就是此時心中的所有,她不想連這一點也要壓抑否認,這是目前唯一能證明她是一個鮮活的人的情感;她承認對他的逗弄是一種快意的報復,但那也是對自己的一個交待。
讓他知道了,她也就放心了,能安心去找回那個他所丟失的、重要的廖丹晴了。
「好了,接下來我們去吃薄餅吧!」廖丹晴伸了個懶腰,不再提讓他為難的話題。
「不行,趕快回車裏去,薄餅下次再買給你,今天就到這裏了。」屈至遠一聽她還想逛,哪裏可能答應,「你這樣,明天不感冒才怪。」
瞧他們兩個,都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廖丹晴認命了,「好吧、好吧,為了我們兩個明天都不感冒,就先這樣吧。」
「改天再來就好了。」他安慰她。
「不要,我可不想再被那老伯認出來。」廖丹晴搖了搖頭,問屈至遠:「在醫院時,你不是說我們會見面完全是出於偶遇嗎?下次帶我去那個地方好不好?起碼那裏肯定是我曾經到過的地方啊!」
他沒有辦法拒絕廖丹晴提出的事,她說得有道理,與其這樣無目的地瞎轉,他們重逢的地方當然是最好的選擇,那裏她肯定是去過的,可他也疑惑,她能想到這點,為什麼不先去那個最肯定的地方,而在這些公園、遊樂場之類的地方轉了這麼久呢?
「可以啊。」他說:「是應該去那裏的,也許能想起些什麼……」其實,最可能讓她想起什麼地方,就是那個令她失去記憶的地方,他一直都清楚的,只是她不說,他也不提,這會兒她突然提起了,他當然只能答應,可是在他心裏,其實是不希望聽到她這麼說的。
兩個人這樣逛逛公園、吃吃小吃,多好!
沒過幾天,屈至遠就依照與廖丹晴的約定,帶她到Innight。
仰望這座外層全玻璃的建築,廖丹晴讚歎着:「好氣派啊!」
在她身邊的屈至遠很不給面子地顯得有點無動於衷,只有跟他熟識的人才能明白,他這樣往往是代表着他正在為某事緊張着。
「好了,我們快進去吧。」他說。
「咦,可以進去嗎?」廖丹晴好像受到額外招待一樣,「我會不會被當成可疑份子啊?」
「我順便帶你去見一個人。」
「什麼人?」
屈至遠沒說,就像沒時間說一樣,他拉起她的手,半刻也不想多待,快速通過了Innight的大門。
他帶她來到電梯處,沒有選擇人多的大電梯,而是讓她進了旁邊那部相對較小的電梯裏,廖丹晴盯着電梯樓層,發現屈至遠按下的竟然是頂樓。
「上那麼高做什麼啊?」
「你到這裏后,有沒有想起些什麼?」他反問她,她搖了搖頭;沉默了一下,屈至遠說:「我去帶你見一個醫生。」
「醫生?這裏不是辦公大樓嗎?」廖丹晴還真是對這個答案備感意外。
不過沒過多久,等電梯一停,廖丹晴就理解了屈至遠的意思,在這間辦公大樓的最頂層,她看到的,首先是一座只有在高級酒店中才有的游泳池;既然連游泳池都有了,那再加上什麼SP「啊、醫院之類的場所,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