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 霸王花（35）

寧寧糾結了好一陣子，最後還是覺得順其自然為好。而且這一連串死亡事件當中，飽受驚嚇的除了省城百姓，還有一個就是宋幼瑜了。

她似乎被死神的所作所為嚇破了膽，整個人猶如驚弓之鳥躲在於家不肯露頭，一點也看不出來她之前還在於靜海和譚志明的謀划里暗暗推了一把。

這也側面佐證了寧寧的猜測沒錯。

宋幼瑜消停了，於靜海忙於譚志明案的善後工作，省城一時進入了難得的和平期。

但顧公館的人都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原本整日不錯眼的盯着她的顧廷笙也不得不在羅漢的催促下暫時離開，看到她沒心沒肺地笑嘻嘻說再見，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小沒良心的，看他走了就這麼高興。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等他一離開顧公館，寧寧就跟着拍掉手裏的瓜子殼，帶着阿三和毛球直奔細雨樓。

她和柯林玉約好了在這個時間見面，故而他推掉了排好的戲，一個人在茶水間裏等着她。寧寧一眼便看見他面前小碟子裏一堆剝好的瓜子仁，嫩生生的討喜極了，她兩眼一亮，都沒打招呼，直接摸了一把丟進嘴裏，滿足地嚼啊嚼。

還湊不要臉地指着自己：“小玉——你太棒了，還特地剝好瓜子給我吃，多不好意思啊！”

“……”柯林玉斜了她一眼，“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末了又慢悠悠問了一句：“你剛才叫我什麼？”

寧寧看了他兩眼，識相改口：“老柯。”

柯家二少爺從小就生得秀氣，不懂事時還由着她喊兩聲小玉，長大之後就拒絕再從她嘴裏聽到這兩個字。偏偏他細雨樓里有很多好吃的東西，都是山寨里的人買不到的，拿這些東西來要挾她，一拿一個準。

柯林玉穿着一身男士長袍，頭髮剪短，身材修長，瞧着斯文俊秀，言行舉止卻與他的外表一點都不相符，一開口簡直能噎死個人。

“想什麼呢？”

敲在桌子上骨節分明的手指喚回了她飄飛的思緒，她抬頭，對上他不悅的眉眼：“又在想你家顧老闆？”

“哪兒能呢，最近他盯我盯得緊，我巴不得離他遠遠的，好放鬆一段時間。”寧寧似是抱怨地說道，沒去看他微變的眼神，狀似不經意地開口：“算了不提他，我今天是有正事要來找你的。”

柯林玉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一會才懶洋洋往椅子上一靠，點點頭：“什麼事？”

“我之前沒跟你說過，但我想你應該知道，棺材鋪的老闆就是我。”寧寧傾身向前，抬眸與他對視，“我也確實如你們所想，手中握有鍛造神兵利器的秘方。”

不待他皺眉，她隨後話頭一轉：“不過鍛造秘方就別想了，明白地告訴你，即便秘方落在別人手上，能打造出那樣的兵器的人，只有我能夠做到！”

柯林玉看着她神色間隱隱的自傲，深思片刻，忽然噗嗤笑了一聲，邊笑邊舉起杯子喝了口茶：“所以呢，你所謂的正事是指什麼？”

寧寧看了他一會兒，不答反問：“如果咱們開始打仗，你覺得最需要的是什麼？”

“最需要的？這個么……打仗需要的可就多了，士兵、糧草、藥品、兵馬……乃至出色的指揮官，精準的戰略眼光，不知道你所指的是哪方面？”

寧寧彎起眼眸：“我能提供治療外傷的葯散，如果你大哥能應允的話，一些簡單的配方我也可以送上，怎麼樣？願不願意幫我跑個腿？”

他最後還是答應了，不止是因為她的要求他都無法拒絕的關係，他也很清楚寧寧這番話對大哥的重要性，如果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一份效果奇佳的外傷葯，將會在前線戰場上發生奇效。

尤其是柯林玉聽她描述，那類似於止血的藥效果竟然不遜於武俠小說的金瘡葯，饒是他這樣不通時政的大少爺心跳都不自覺加快。

直覺告訴他，她說的話都說真的。

吃着點心喝着茶的寧寧等了還沒到一小時，就感到有人的腳步聲快速而不失穩健的逼近，擋住了她大半的陽光。

寧寧剝着橘子皮的動作微不可見的頓了頓，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站在她桌子旁的男人。

對方穿着一件並不起眼的黑大衣，手裏拎着常見的皮箱，見寧寧看過來，禮貌地一笑，放好皮箱，在她對面坐下。

目光落到一桌子瓜瓜果果的皮殼上，男人目光停滯了片刻，重新把視線放回她臉上，彷彿絲毫也沒為她驚人的食量而震驚。

這時樓梯口才傳來柯林玉的抱怨：“大哥你走那麼快做什麼？害我差點摔了，都跟你說了慢一點也沒關係，那死丫頭又不會跑。”

剛要開口就被蠢弟弟揭了老底的柯成澤：“……”

他尷尬地朝寧寧笑笑，隨即瞪了不省心的弟弟一眼，慍怒道：“拖拖拉拉的像什麼樣子？想聽就趕緊過來！”

就聽到弟弟拖長了聲音的一聲哦，他眉頭跳了跳，眼角餘光瞥見對面女孩忍笑的模樣，不知怎地，他來時緊張的情緒頃刻間散去了不少。

空氣中緊繃的氣氛蕩然無存。

柯成澤恍然明白弟弟這一番插科打諢的意義，暗罵了一聲見色忘兄，他難得還會為難弟弟的小青梅不成？

不過整個人卻因此放鬆下來，對寧寧微笑道：“不好意思，一聽說你有事找我就立刻過來了，因為你說的事實在是重要……咳，失禮了。”

雙方有柯林玉在場調和，談話進行的十分順利，雙方各取所需。

柯成澤得了她製作好的成藥和部分配方。

寧寧的要求和顧廷笙有關，她希望在對付於靜海和石田叔侄的時候，柯家能作為盟友幫上一把。

談完之後柯成澤似乎對某些事心有疑慮，還是柯林玉直接挑明了說，主要是配方和成藥的問題。按道理來講，戰場上瞬息萬變，能有所有配方才是最好的，寧寧只給了一部分，是不是還不信任柯家？

當然，這話柯成澤本來是想換個委婉點的說法，畢竟覬覦人配方放在那裏都是一件讓人不怎麼愉快的事。奈何柯家二少壓根就沒拿大哥和小青梅當外人，大大咧咧直接掀了這層遮羞布，得到自家大哥一個又一個飛來的眼刀子。

饒是寧寧都忍不住無語，知道你是想活躍氣氛，可是拜託你回頭看看你大哥的臉色啊，那黑的都能刮下一層鍋灰了。

不過她本來也沒打算瞞着這件事，不給出全部的配方，是有她自己的考量在裏面的。

一來她給出的配方大多是簡單易做版本，哪怕是在藥材短缺的情況下，也能做到緊急止血防止感染。

而她手中所處的成藥則多走高精路線，雖然效果是比簡單版本的要好很多，但無論是對製作工序還是用藥時機的把握都有很高的要求，一般的醫師要麼做不到，要麼就需要投入大量時間精力來熟悉這一過程，根本得不償失。

二來，留一部分底牌在自己手裏，也省的萬一配方落入敵人之手會有麻煩，自古以來，在藥品供應上出岔子的戰役可不止一個兩個。

這世道國內各勢力混戰局勢不明，多留幾個後手，將來出了問題還能有反殺的機會。

“合作愉快，寧小姐放心，我這就安排人和顧老闆見面。”柯成澤小心翼翼地將十個成藥放進皮箱裏，準備帶回去檢驗。

寧寧笑：“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