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皇甫挑釁

第二百八十八章 皇甫挑釁

深秋的河風,撲面帶着濃濃的涼意,公子成出了艙門,逕自踱到船舷處,望着大船下還在搬運貨物的僕從微微出神。

“齊王怎的不相伴郡主?”皇甫悅那略帶嘲諷的聲音突然自背後響起,公子成眼光一暗,卻是動也不動,沒有理會他。

皇甫悅也不着惱,他走到公子成身側,看着那遠處的水面道。“齊王,我真是好生妒忌於你。”

河風吹過,公子成如一具雕像般站在船舷處,黑沉的眸子映着河岸的風景,對皇甫悅的話似乎並不在意。

“我這一生,飄泊無依,若不是阿葉,想是早就葬送在了哪個王孫的府中。是她讓我活得與人無異,出人頭地,是她讓我知曉這世間,真情尚在,並非全是醜惡算計污穢之相,她使我重生為人,我感激她,仰慕她,想要有一個如她一樣的親人,也想,她為我的妻。”

公子成不答他,皇甫悅也不管,依舊帶着笑容落寞地絮叨着。

“我妒忌你,也妒忌游湛,阿葉心中有你,一心為你,游湛可以相助阿葉,全無顧忌,不惜一切,你們都權高勢大,能為通天,可我,我什麼也不能為阿葉做,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守着她,守護她想守住的一切,南韶,阿福,她那財冠天下的夢。”

兩人沉默了會兒,公子成望着遠處的天空深處,那湛藍如寶石般的清凈顏色,淡淡地道。“世人皆寂寞,遇見子儀,乃我之幸。”

“是啊,王上幸甚。”皇甫悅低下頭,苦笑着道。“是我無福,無緣得她傾心相待。”

“皇甫郡尉知曉便好。”公子成倒是不客氣,側頭睨着他道。“子儀是我的婦人,覬覦她的男子,我不會輕饒。”

“噗,王上難不成要定我的罪么?我可是蜀人,非大齊之臣,齊國王上可不能給在下定罪呢。”皇甫悅一笑,那與公子成極像的臉上,難得有了絲真心的笑容。

“郡尉莫要忘了,此處是我的船上,我自是能處置於你。”公子成淡淡地看着他,那模樣,似是只要他再有一分言語不敬,便真的對他不客氣了。

“呵,王上不會處置我。”皇甫悅笑着扶上船舷的邊沿,看着那遠處的秋景道。“你會留我為阿葉守住南韶。”

公子成沒有理會皇甫悅,他只是淡淡地道。“向左。”

船舷處一道影子猝然掠過,青衣向左如一道青煙一般飄落在公子成身後,拱手道。“王上。”

“將皇甫氏丟下去!”公子成依舊神情淡然,卻是說得皇甫悅一呆,他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向左拎住了脖領。

“齊王!你!你真要……”皇甫悅話未說完,向左已經抓住了他腰上的絛帶,雙臂一較勁兒,使力一舉,皇甫悅便被向左舉到了半空中。“等、等一等!”

“扔下去!”公子成全然不理會慌了的皇甫悅,淡淡地瞥了向左一眼。

見公子成看他,向左再不猶豫,反手就把手中的皇甫悅往船舷外一丟,皇甫悅叫都來不及叫一聲,便到了半空,直直墜入了河水中。

十月的河水已有了寒意,皇甫悅陡然墜落,嗆了好大一口水,他扑打着河面,幾乎沉溺,岸上郡主府的僕從見狀,立時跳了幾個下去,七手八腳地撈起了皇甫悅。

一上渡頭的木板,皇甫悅便吐了好大一灘水,在那木板上緩了好一會兒,他又惱又恨地回頭,看到站在船上一臉淡然的公子成,他咬牙瞪向他,一臉的怒色。

公子成好似沒看見他那惱恨的眼神,只是容色淡淡地盯着他,兩人隔着一丈多寬的水面,互瞪了好一會兒,忽然皇甫悅垂下頭去,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來。

船上的公子成不笑不動,只管盯着笑得似是發狂的皇甫悅,黑眸微微一沉。

“哈哈哈哈哈……”皇甫悅笑得急,他低着頭,濕漉漉的發上水滴緩緩而下,凌亂的髮絲間,似是有淚水墜下,他笑了好一會兒,直到聲音發啞,這才漸漸止住了笑,搖了搖頭啞聲道。“齊王,好生待阿葉吧!如若不然,我定會率南韶大軍攻入大齊,必要取你項上人頭!”

“若子儀不在了,”公子成語氣極淡,俯看着皇甫悅道。“你盡可攻來。”

皇甫悅一啞,他坐在渡頭上仰望着公子成呵呵一笑,冷冷地道。“若是她不在,我便要你活着,好生活着!十年,二十年,每一天,每一時,你都要煎熬着過活,直至白髮,苦痛一世!”

“隨你。”公子成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轉身便要離去,卻不想,那邊的皇甫悅又開口了。

“齊國王上!”皇甫悅站起身來,高喝了聲,喝停了公子成的腳步。

船上的公子成緩緩轉過身來,靜靜地看着皇甫悅,並不答話。

“齊王,你和阿葉能再度相見,着實不易,萬不可婦人之仁,為了不相干的人傷了她!”皇甫悅說罷,一指船頭葉子儀所在的艙室道。“便是天下人都負了她,你也不可相負於她!”

“你若有膽,便來齊都與我相見。”公子成說罷,再不於是會下頭的皇甫悅,轉身離了船舷大步向著船尾而去。

皇甫悅望着那空蕩的船舷,眼中神色複雜之極,直是過了好一會兒,他雙眼緊緊一閉,眼角微微有些濕潤。

“吩咐下去,齊王若對郡主無禮,一一記下,報於我知。”皇甫悅說罷,又對身後的兩個救他上岸的下人吩咐道。“若辦得好,我可助你們脫離奴籍,還爾等自由自在。”

“這……皇甫郡尉,這話可作數么?”

皇甫悅冷冷地掃了這兩人一眼,直看得那兩人哆嗦着低下了頭去。

“若是辦事不利,必使爾等萬仞剮身,求死不能!”

“是……是!”兩個僕從應聲,畏縮着跪伏在地,趕緊賭咒道。“奴不敢有負郡尉之命,望郡尉開恩!留我等狗命!”

皇甫悅盯了跪地的兩個奴僕一眼,沉聲道。“盡心辦事,必然不會虧待了你們,且去伺候,此事必不可使郡主知曉,如若泄露出去,同樣教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奴不敢!奴不敢!”

兩個僕從趕忙應聲,向著皇甫悅連連叩頭,這才被他打發了去做事。

待那兩個下人離去,皇甫悅又轉身望向船頭葉子儀所在的艙室,他眼中帶着霧光,嘴角卻隱隱有絲笑容。

儘管衣裳早已濕透,秋風寒瑟蕭然,皇甫悅卻似是並無所覺,他只是執拗地盯着那露出了半邊的船艙,直到衣裳半干,船隻緩緩離去,依舊站得筆直,目送那大船徐徐遠去。

那三桅大船剛剛離開渡頭,河岸邊一個布衣男子便走上了渡頭,對着皇甫悅一拱手道。“郡尉,現下便派人去報么?”

“使人前去罷,各處都通報到,莫要誤事。”皇甫悅吩咐罷,又叮囑那男子道。“且記着秘密行事,莫使旁人知曉。”

“是!”

那布衣漢子應聲退去,皇甫悅又看了眼那河面上越去越遠的大船,深吸了口氣,掉轉身離了渡頭,跨上岸邊的赤色駿馬打馬離去。

與此同時,五六匹馬自河岸邊的林地中沖了出來,四下散開,不多時便奔行得無影無蹤。

大船上,公子成早已踱回了船頭的艙室,他站在艙門前看着那油青泛亮的門板,好一會兒才伸出了手去,卻聽裏頭阿美言道。

“主人從來不知王上對主人的情意有多深呢。”

葉子儀那輕柔且帶着愁緒的聲音緊接着響起。“這天下間,除了我,還有誰更明白他的煎熬呢?”

公子成的手貼在門板上,好一會兒沒有動,他眼眶微微泛紅,緩緩轉身,離了那艙門,又往船舷處慢步走去。

帶着涼意的河風吹過他的桃花鳳眸,那紅紛色的眼眶直是如同在眼周鋪開了一圈桃粉的清影,美得讓人幾欲窒息。

船舷側邊那通到底艙的木階處,拂右忽然探出了頭來,見公子成正往這邊走,他往前緊跨了幾步,迎上公子成拱手道。“王上,底艙已查過了,並無異象。”

“嗯,去歇息罷。”公子成看他一眼,越過他往船尾方向而去。

拂右有點意外,他盯着公子成,猶豫了會兒,抬步跟了上去。

“王上,可是有什麼煩心事?怎的不在艙中與夫人相聚?”

“兩個小兒吵鬧,不得安寧。”公子成說著話,見到擺在船尾處的木籠,慢慢緩下了腳步。“這籠子,怎的在此處?”

“聽聞是兩個小公子教訓秋姬,還不曾移走,我這便去叫人來,將此物置入艙底。”拂右剛要離去,忽然那木籠中傳出一聲極低的呼喚。

“王上……””

聽到這呼聲,拂右下意識地看了眼公子成,見他面色沉凝如水,不由躬身上前,拱手道。“王上,且留步,容臣先將秋姬帶入底艙關押罷。”

“你守在此處,莫要使人近前。”公子成說罷,越過拂右,緩步向著那囚着秋姬的木籠走去。

“是。”拂右弓着身子,待到公子成越過他,這才站直瞭望着他的背影暗自一嘆。

王上何必去見那秋姬呢?這事兒若是讓阿葉那丫頭知曉,又要不高興了,如今她可是這南韶郡主,他們的王上,想如從前一般唬她,可是再沒用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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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葉秋深醉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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