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商國帝印
夏侯儀覺得自己當初想要直接對江家動手,已經是件挺翻臉不認人的事了。偏偏今日得見這位名叫“南秋”的公子,明明生得樣貌俊美,看起來就是個溫文爾雅的書生模樣,但居然動起手來便是直接將人給逼上絕境,簡直一聽這謀算就是足以叫人身心折磨、痛苦不堪的。
畢竟,設身處地地想一下,要你在四面楚歌的情況下,向將你逼入此境地的敵人委身求救,這該是多麼屈辱的感受?
非同尋常?
夏侯儀只是覺得找不出更委婉一些的詞了。
玉染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道:“聽丞相的意思,是覺得南秋的提議不太好?”
“不,很好。”夏侯儀不得不承認此人的言語聽起來是冷然了些,但做起來的確是更有效的。
“能幫到丞相就好了。”玉染溫聲道。
“葉大將軍那裏……”
“葉將軍那裏南秋也定然會幫央公子一起替丞相留神的,不過南秋以為,葉將軍如今還並無與丞相反目之心,所以緩一緩也是無恙的。”玉染好心地替夏侯儀說了下去。
夏侯儀沉默地盯了玉染一會兒,忽然將視線轉向夏侯央,道:“你可真是收了一個好客卿啊,連為叔都有些羨慕了。”
“南秋既是我的客卿,那也便是叔父的客卿。”夏侯央鄭重其事道。
“哈哈,阿央這話說得可真是叫叔父甚至欣慰啊!也不枉叔父對你一直以來的看重。”夏侯儀睜眼說瞎話道。
夏侯央看了一眼玉染,見着玉染對他寬慰地笑了笑,於是他心下堅定,頓了片刻之後接着開口道:“不知叔父今日喚央前來,可是有別他事情需要關照。”畢竟江家和葉明軒的事情夏侯儀之前已經對他告訴過,薛銳也是提點了不止一次。
夏侯儀的目光在玉染和夏侯央臉上轉了一會兒,最後是輕聲一笑,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之後才道:“你們對那位華國的四皇子以及寧國的攝政王有何見解?”
“叔父說得是慕容四皇子和赫連公主?”夏侯央道。
“不不,你可不能喊那位赫連玉為公主,她那哪裏是位公主啊?攝政王的名頭擺在那裏就足以讓人看不見她那定國公主的身份了,估計當年寧國先君也就是替赫連玉打了個幌子,好讓人更快接受些罷了。我看你要是如今見着赫連玉,一聲‘赫連君’相稱都是挑不出什麼錯的。”夏侯儀語氣不明道。
“赫連君……叔父是認為赫連玉日後必定會成為寧君嗎?”夏侯央問道。
夏侯儀笑了,“如果世人都是如此以為,那麼她就是。更何況只要是人都看得出來,以赫連玉的野心和才謀,她若是僅僅屈居於攝政王的位置,那才是令人驚奇的。”
寧國臣子及百姓已然習以為常,視赫連玉為寧國之首;他國不知寧君之名,卻獨獨對赫連玉重視有加。
當所有人都已經在心中對一件事有了定論,那它就是真的。
夏侯央也是在心中感嘆於赫連玉的強大,他自認慚愧。須臾之後,他抬眸道:“叔父突然提到慕容襲與赫連玉是……”
“這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就單說我們安排南宮長公主去華國和親這事,半道上不知道殺出來個什麼人,居然連葉明軒都鎩羽而歸,臉色沉得比墨還黑。還有華國連失太子和三皇子,最後出來的竟是個四皇子,這不管如何看都不尋常。再說到赫連玉,此女比那慕容襲不知道難解決多少,一個女子能憑藉自身的手段和才謀走到今天的,恐怕這世上也就獨獨只有赫連玉一個人了。她的心思,不可思量……”夏侯儀就算再怎麼討厭赫連玉,也不能否認她的才華。
“叔父是覺得他們對商國有所圖謀?”夏侯央頓時想到了現下坐在自己身側的女扮男裝的女子,所以心中異常明了。
“圖謀?呵,那還用得着說嗎!”夏侯儀冷笑一聲道。
“叔父為何堅持如此認為呢?”夏侯央好奇道。
夏侯央抬眸瞥了眼夏侯央,最後又看了眼坐在夏侯央邊上的玉染。
玉染對上夏侯央的目光,不慌不張,起身微微朝夏侯儀作了一揖,溫聲道:“丞相有要事要同央公子言說,南秋不便打擾,便去外頭等候。”
“好,你去吧。”夏侯儀覺得這個南秋公子還是挺會察言觀色的,於是讚賞地點了點頭,揮手道。
玉染笑了笑,退了出去。
庭院裏有些涼意襲來,玉染攏了攏披風的領口,下意識揚了揚眉梢,一雙鳳眸裏頭的眼神波瀾流轉,煞是好看。
終於,約莫兩盞茶過去,夏侯央終於是推門出來了。
玉染笑着說:“沒想到還挺快的。”
“讓公子受涼了。”夏侯央歉意道。
“別喊我公子了,不是說了嗎,平日裏這種場合喚我南秋便好。”玉染眼角帶笑。
“叔父和我後來談了一件事……”夏侯央走在玉染身側,抿了抿唇之後開口道。
玉染輕笑一聲,說:“可是有關於昊天宗?”
夏侯央訝異地看向玉染,“你這也知……哦,是了,你是紅月閣之人,這種事就算知道也不稀奇。”
玉染淡然一笑,倒是沒有直接點明像這種隱秘的事情可不是每個紅月閣裏頭的人都能夠知曉的。
兩人提前離席宴會,夏侯央表示要送一送玉染回去,而玉染卻道要先和夏侯央回一趟本家府邸,因為夏侯儀對於南秋公子這位客卿仍是不大放心的,所以定然會派人跟上一探究竟。
“你說叔父的人還跟着嗎?”夏侯央轉頭看了眼一臉淡定的玉染,問道。
玉染若有若無地掀起帘子往外面瞥了兩眼,神情一直未變,倒是那雙原本就漆黑沉靜的鳳眸此刻看起來愈發深邃無盡了些。
“跟不跟着都不所謂,我去你府上坐一會兒,待天色暗些我便抽身離開就好,他們發現不了。”玉染語氣平靜地說道。
夏侯央撐着下巴望着玉染,半晌之後眉眼微揚地嘆道:“真是羨慕姑娘啊……”
“羨慕我什麼?”玉染好笑地放下帘子,轉頭看向他。
“羨慕姑娘有才有武也有貌。”夏侯央笑着說:“若非覺得以姑娘的性情定然不適合做一位府中人,央絕對會想要求娶姑娘為妻的。”
“娶我?”玉染失笑,她對上夏侯央的目光,曬然道:“你剛才在本家也聽到了我同你叔父是如何講話的,你叔父心中想必都覺得我是個陰險狠毒的人,你難道不會如此認為嗎?”
“叔父說得之前礙着了他的計劃,沒有順利讓南宮嫡公主出事的人就是姑娘你吧?”夏侯央篤定地說。
“是我沒錯,只不過救人有因,所以不能算是我好心。”玉染也爽快承認了,畢竟當初夏侯央在路上遇見的可疑之人也就只有玉染一個。
“可姑娘最初還救了我,不然的話,我現在早已成一抔黃土,哪裏還能同姑娘這般暢談?”夏侯央說。
玉染思量了一下,最後驀地一笑道:“這我還真找不出一個理由來,只是想救便救了。”
“姑娘於我是救命恩人,我又豈能視姑娘為冷血無情之人?”夏侯央笑着反問。
玉染聞言,笑了笑說:“聽起來有些道理。你別說,我還有些喜歡像你這般知恩之人。”
“哦?那姑娘不妨考慮考慮。”夏侯央忽然眉梢一挑,笑道。
“考慮什麼?”
“考慮嫁我為妻啊。”夏侯央道。
玉染鳳眸幽深,她笑問:“你又怎知我還並未嫁人?”
“姑娘已經嫁人了?”夏侯央驚訝。
玉染笑而不語。
“真好奇像姑娘這般的女子,究竟會嫁作何人為妻。”夏侯央的語氣里滿是好奇。
“別說得好像我嫁不出去一樣。”玉染輕笑一聲,靜默片刻,重新將話題扯了回來,“對了,那昊天宗後山曠鴻掌門手中的印璽現在是在赫連玉的手中,這件事你知道了吧?”
“這我之前便聽父親提起過。”夏侯央斂了斂眸,道。
“你父親……御史大夫夏侯離對吧?”玉染斟酌了一下,問道:“緣何你父親會知曉此事?”
夏侯央抿了抿唇,半晌之後才道:“我父親與曠鴻掌門曾經有些緣分。”
玉染聽着,鳳眸微微眯了眯,她道:“那印璽究竟有什麼隱秘的作用,居然會使得本家的人如此想要得到?不,不止本家,就連葉明軒也去過,甚至如今的商君南宮翎也想要。”
夏侯央抬眸深深看了玉染許久,放在身上的手也是握了又鬆開,似乎是在猶豫着什麼。許久過去,最終,他輕嘆一聲,苦笑地開口了,“父親同我說,那印璽不是什麼普通的商國君印,而是傳聞中已經被失蹤的商尹君一起帶走了的帝印璽!”
商尹君帶走了的……帝印璽?
玉染默了默,好似是在認真思討着什麼。須臾,她抬起眼眸,眼底波光四起,格外閃耀。
她說:“所以,昊天宗掌門曠鴻便是那位曾經失蹤了的商尹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