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互相試探
玉染說得高興了,整張俏麗端莊的面容都愈發地閃亮而明艷。偏偏夏侯儀坐在玉染的對面,聽得臉色是愈發地黑了,到最後都忍不住險些站起來。
這逆子怎不告訴我他居然在昊天宗的時候將赫連玉已經給徹底得罪了!夏侯儀此刻內心腓腹道。
現在的寧君年幼,而且傳聞中又對赫連玉的話極為跟從,也就是說,只要赫連玉想,她就可以稱君稱王
但是當初在昊天宗剛剛撞見玉染的夏侯錚怎知眼前人就是那個聲名雷厲的寧國赫連玉呢?
“小子無知,竟不知那時衝撞了赫連殿下,可真是讓殿下受驚,我在此代小子向殿下道歉了。”夏侯儀神情有些尷尬,嘴角的笑意都有些掛不住了。不過一國丞相當然就得有一過丞相的臉面,夏侯儀自然不會當場變色。
“俗話說不知者無罪,更何況那時夏侯長公子受到驚嚇,想必也是有些恍惚的。”玉染笑了笑,給了夏侯儀一個檯面下。
“多謝赫連殿下寬宥。”夏侯儀順着台階下來,卻是發現自己一時間也不能再繼續往後山的事情上問下去了。他心中不禁咬牙:這赫連玉果然是個狡猾之人!
不過,下一刻玉染卻莞爾一笑,居然自己替夏侯儀開口了,她說:“我還記得當時夏侯公子一副很着急進山的模樣,故而才會踏進了迷陣。赫連倒是不知,那後山裏頭除了住着一個已經不問世事的昊天宗掌門以外,還有些什麼名堂可言?”
“不知赫連殿下對那位昊天宗掌門曠鴻有何了解?”夏侯儀默了默,神色重歸深沉道。
玉染眼珠一轉,笑說:“恩……因為他是容襲的師尊,所以我才會對他略有耳聞。”
夏侯儀反應了一下玉染在說的人是慕容襲,這才吃驚道:“曠鴻掌門是慕容四殿下的師尊?”
“是啊,這事確實知道的人是少了一些。我那次誤闖後山禁地,好不容易從迷陣里走了出去,結果卻跌落了山坡,還是幸得曠鴻掌門相救,這才平安無事。”玉染笑道。
“曠鴻掌門確實心善。”夏侯儀說道。
“丞相怎知掌門心善?莫非——丞相以前與掌門有所相識嗎?”玉染很突然地問道。
夏侯儀冷不防一噎,下一刻,他略微抬眸,一雙幽深的眼睛從玉染滿面笑意的臉上掃過,最後沉聲道:“並不相識,只不過昊天宗掌門的善名是遍及天下的,所以才有所了解罷了。”
“原來如此,那倒是赫連我孤陋寡聞了。”玉染輕鬆地笑了笑,接着又道:“那莫非——夏侯公子也是因為素來聽聞掌門善名,所以才特意一闖後山的?”
玉染這話說得明面上好聽,實則背後卻是諷刺得很。若是夏侯儀就這麼直接順着玉染應承下來,恐怕這張臉面日後也就不要了。
夏侯儀擱在扶手的上手不自覺地握起,而望着玉染的神情也是變了又變,須臾,他開口笑道:“自然不是的。曠鴻掌門的武藝乃是冠絕天下,當今世上想必是無幾人可低敵,想來小子也只是因為仰太過仰慕了,所以才會一時犯糊塗吧。”
“掌門確實挺厲害的。”玉染笑着贊同道。
兩人皆是一陣靜默,最終還是夏侯儀先深深吁出一口氣,站起了身,“天色已完,我就不便再繼續叨擾赫連殿下了。”
“我送一送丞相吧。”玉染道。
夏侯儀婉拒道:“怎好意思讓殿下相送,還是請殿下留步吧。”
“既如此,那丞相,請吧。”玉染微微伸手做了個手勢,面上依舊掛着風輕雲淡的笑意。
可這笑落在夏侯儀的眼裏,卻不是那麼有滋味,反而覺着眼前的女子當真是個虛偽極了的人。他今日來本身是為了打探消息的,結果現在卻反倒自己像是親自上門來送消息的人了。
不過被這麼一番玩弄之後,夏侯儀的心中對女子手中掌握的消息也稍微有了一些頭緒,比如後山禁地的那個印璽——恐怕便是真的落到女子手中了。
而使臣府中,玉染回到自己屋裏,卻看見只剩下容襲一個人坐在桌案前的席子上,於是問道:“雲陸人呢?”
“他先回去了。”容襲笑了笑,說道。
“他主動回去的?”玉染又道。
容襲彎了彎眼眸,“阿染這話說得可像是我趕了人似的。”
“你可別說不是。”玉染也笑了,接着坐在了容襲的身邊。
“怎麼樣,經阿染一番考量,那位夏侯丞相如何?”容襲合上了手中正在閱覽的書冊,溫和地注視着玉染。
玉染挑了挑眉,道:“應該說——是個老狐狸吧。還算有些警覺,曉得我在套他的話。”
“恩……那也比不過阿染。”容襲沉吟了一下,漆黑的眼底一閃道。
“你這話可真不中聽。”玉染直道。
“那可真是對不住了,但我這是在誇你。”容襲笑着說。
玉染又熬着看了會兒雜書,最後頭疼地揉了揉額角,道:“最近麻煩事多了,真是想不過來,我先要睡了。”
“我陪阿染。”容襲笑道。
玉染瞥了他一眼,道:“用不太着吧?”
“我覺得用得着。”容襲漆黑的眼底彷彿帶着幾分幽深的笑意,緊接着就看他往女子的身上賴去。他輕輕蹭了蹭女子的臉頰,接着薄唇就貼上了女子的耳側。
玉染倒是不驚怪,她一邊打了個哈欠,一邊淡定地問道:“對了,你明日有什麼事嗎?”
“如若沒事的話阿染是要帶我去哪裏遊山玩水嗎?”容襲摟着玉染的脖頸,微微笑着問道。他的聲音聽起來低沉且魅惑,似乎可以勾攏人心。而那張美若冠玉的容顏之上更是彷彿有熠熠光華流轉,足以令人注目讚歎。
說到底,玉染也一直覺得容襲的這張臉是十分賞心悅目的,就算現在容襲表現得妖孽是妖孽了些,但終歸她還是樂意看的,所以容襲才會如此樂此不疲地將這一面表現給玉染看。
只不過,一碼歸一碼。
玉染頓了頓,抬眸道:“不是,我只是想要私下裏親自去探一探丞相府。”
容襲聞言,並未意外,只是清俊的眉間輕攏,眼底波瀾道:“明日是夏侯儀的壽辰,想來會十分熱鬧的,只是我先前推脫了前往。所以如若阿染要趁亂一探,或是扮作他人前往,還是得要小心的。”
“恩,我知道,我會儘力注意的。”玉染道。
“既然阿染如此有自信,那也叫我放心多了。”容襲笑道。
玉染瞥了一眼容襲,道:“聽你這話的意思,你明天也準備出門?”
“恩,欒太河說他的畫已經畫好了,讓我親自去取一趟。”容襲說。
“一幅畫而已,還這麼神秘。”玉染無奈笑道,“那你明天去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好。”容襲點頭。
翌日,容襲晌午過後便出了門。而玉染則罕見地換上了一襲墨色男衫,烏髮束在腦後,額前與兩鬢落下幾縷碎發,給自己又再次換上了曾經赫連太子的模樣,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一個偏偏俊公子,身上似乎並存著貴雅與邪氣兩種感覺。
忽然是一陣敲門聲傳來,玉染一邊對着銅鏡里的自己看了兩眼,一邊開口道:“進來吧。”
推門進來的人是雲陸,雲陸的步子有些慢,一路小心翼翼地沿着牆走到了玉染的身邊。
“雲陸啊,這個時候你怎麼過來了?”玉染轉過身,朝他笑着問道。
“我……”雲陸剛剛張口,就發現自己聲音有些沙啞,於是只好停下來清了清嗓子。
玉染頓了頓,走到雲陸跟前,一手扶着他的手臂,正色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雲陸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嘴角一提,臉上瞬間轉為了一片笑意,他呲牙咧嘴地笑道:“我能有什麼事兒?還不就是昨日慕容殿下將我給趕回去了,所以想和阿姐抱怨一下嗎?”
“容襲?”玉染眼神微動,隱有波紋流轉,但她聲色里還是掛着幾分笑意道:“容襲那脾性這幾日你還沒看透嗎?他就是那個古怪的性子,陰晴不定的。”
“是啊,是啊,和他相處一會兒啊可真是能夠愁死人的!阿姐,也真不曉得你為什麼會喜歡他?要不這樣吧,反正他也是給阿姐你當了駙馬的,又不是他娶了你,要不——你就把他給休了,然後再娶我怎麼樣?我雖然看不見阿姐的模樣,可我已經適應這般樣子了,以後絕對能保護好阿姐的。”雲陸咧着嘴,笑嘻嘻地抱着玉染的一條手臂道。
玉染無奈失笑,“這話若是被容襲聽見了,絕對更要記恨你。”
“聽阿姐這麼說,看來阿姐還是偏着慕容殿下的了。”雲陸先是道了一句,接着卻忽然語氣一轉,帶着幾分莫名意味地說道:“那阿姐認為,慕容殿下是真心走在你這邊的嗎?因為不管怎麼想,我也覺得有些奇怪,畢竟他是華國的四皇子,而阿姐你又是寧國的攝政王。阿姐你想爭這個天下的心已經昭然若示,而他似乎也不比阿姐少些這個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