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首相府來人了
祖居老宅只有齊平父子在守屋,齊平的父親是柳知州當年的書童,一直在柳府伺候。齊平生下后,一直生活在柳府,柳賢磷去羅定州上任后,祖居老宅一直是齊平和他父親守着。
此時看着老爺的骨灰回來,齊平的父親迎接到了門口,撲通一跪,一雙皺紋的眼落下淚水。
柳夫人木納地抱着骨灰盒沒有任何反映,柳飄憶頓時冒出淚花。
離開鄴城三年再次回來,竟然成了亡魂…
柳夫人從柳知州死後便恍如失去了靈魂,人痴獃了,鄰里鄉親來安慰她,她也沒任何反映。
柳賢磷不只是羅定州的知州,更是當朝首相的姨妹夫,下葬這日,鄴城的地方官員也都來送了行。
一身孝衣的柳飄憶雙眼已經紅腫得快睜不開眼皮了。
齊平一直守着她,害怕她倒下。
柳飄憶從未想過,她好好的人生從這年起發現天翻地覆,幾天之內家破人亡。
父親下葬這日,一直未開口再說話的母親,在父親墓碑立好之時,一聲長喚,“老爺,霞紅來了……”
柳飄憶只聽到一聲撞響后,她的母親倒在了父親的石碑前。
頓時她傻了。
在她十四歲之年,從此以後便是孤苦一個人了。
她沒有哭,而是對天長笑,笑得淚花四濺。齊平跪在她面前,難過得不知如何去安慰。
“小姐,小姐……”春琳在一旁一聲聲的呼喚,可柳小姐完全限在自己的悲傷難過中,那失了神的眸,已經不再是半月前那個清澈的眼神了。空洞無比……
一隻蝴蝶飛來,停在柳小姐頭上的那朵白花上,春琳沒去趕走它,她甚覺得小姐可憐得連小小的昆蟲都在哭泣。
夜靜下來,柳小姐坐在窗邊,盯着月色,表情沒有任何變過,那臨窗的一棵榕樹都要被她給看化了,她還是一動不動。
春琳安慰道,“小姐,保重身子,該入寢了。”
柳小姐耳聾一般,任何聲音都入不了她的心,她還是眼都不眨,就這麼呆坐。春琳靜靜地站着,只到累了才坐下來,困了才打了個瞌睡。
天沒亮,春琳讓齊平去找個大夫來看看小姐,她怕小姐也會這麼去了,那柳家就真的絕後了。
柳小姐或許是真的幾夜沒合過眼,困得不醒,這一睡下去,沉睡得恍如死去吧,要不是鼻口還有氣息,春琳真以為小姐也去了。
大夫說,柳小姐是身體太過虛弱了,心中鬱結,悲傷成疾,只要休息調理后就會沒事。
春琳守在柳小姐的床榻邊,寸步不離,一天一夜。清晨迷糊中,她抬眸間看見帷幔帳上,那隻一直跟隨而來的蝴蝶停留在角落,時而振振翅膀。
這一次,她伸手去趕了蝴蝶,她怕蝴蝶飛到小姐的床榻上,落下翅膀上的粉末。
柳小姐醒來就說,我餓了。
春琳這多日來的擔心終於放下心來,她和齊平忙了一桌食物,做得滿滿一桌就是希望小姐能多吃點,把這幾日沒有進的食都給補回來。
柳家老僕齊平的父親從外院進來,對柳飄憶說,“京城首相府來人了。”
齊老小心的看柳小姐神情。
京城首相府可是柳夫人的姐姐家,柳小姐的姨母家。
柳飄憶頭沒抬,話也如沒聽到一般,手中拿着勺子繼續吃着她的粥。
春琳看了眼小姐后,問道齊伯,“來了什麼人?”
“是五少爺允修。”齊伯回話時再次看向柳小姐。
張允修啊,春琳在心中默念。
那首相府是應該來人了,首相大夫人可是夫人的姐姐啊,柳家成這樣了,難道不該來人看下嗎?
那份親情難道沒有嗎?
春琳見齊伯說到五少爺允修時,小姐拿勺的手停了下來,終於抬眸看了眼齊伯,只是神色還是異常淡漠。
五少爺允修在齊伯的話音落下后不時出現在柳小姐的門口處。
柳飄憶看去,門口陽光閃耀中,那錦袍微刺着雙眸,在他走進后,柳小姐才看清他的面容。
他薄唇緊抿,一雙深邃的鳳目正看着自己。
“允修……你來啦,來得好晚。”
她的聲音輕柔緩慢,沒有起伏的語調不帶任何情緒,但這句話卻讓人心裏不由一顫,更有莫名的滄桑。
是來得可晚的,連她母親最後一面都未見到。在他們兩個小時候,他可是到她的府上來住過一段時日,母親對他極好。
張允修的眉頭皺了皺,他能說因為朝廷公幹,他不在首相府有些日子,近日才得知的情況嗎。
知道這個事情后,他向父親稟明親自要來鄴城接她去首相府。
這裏已經沒有她的親人了不是嗎,她現在唯一的親人就只是首相府的大夫人,她的姨母了。
春琳奉上茶后,張允修連水都沒有喝一口,便道,“我來拜祭柳大人柳夫人,”他頓了頓,“以及接你去首相府。”
柳飄憶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沒說不好,也沒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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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琳往浴桶里加着熱水,柳飄憶閉眸靠在浴桶內讓熱氣飄到自己的臉上。
這是回鄴城后,她有心認真地泡一次浴,這些天來,她和衣呆神,連飯都未曾吃一口,更不說解衣沐浴了。
她是該好好地洗掉自己一身的香燭之味了,人生還很漫長,她又怎能讓柳家真的絕了后。
她的姨母可是最痛愛了她了,這次允修前來,在他的話里,飄憶得知,姨母聽聞柳家的惡耗后,一下暈倒,氣血阻滯,病倒了。
她決定要去姨母身邊,沒了父親母親,不想連姨母也沒了。
還有,張府可還有她的五少爺允修。
“好了。”她睜開眼皮,精神煥發一般,在春琳的服侍下出了凈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