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還在看着，忽然桌面的電話響了起來，我拿起一看，果然是姜雲的電話，我心中輕嘆了一口氣，或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通話了。

“我想你了……”

剛一接通，姜雲便柔聲道，我心中很暖，同時也隱隱作痛，既然決定了不再打擾她，那我也不能這樣婆婆媽媽磨磨蹭蹭，乾脆一些，或許對我們都好。

“嗯……姜雲，如果有一天我找不到你了怎麼辦？”

姜雲沉默了片刻，才責怪地說道：“說什麼胡話呢，你又怎麼了？”

“呵呵，只是忽然間有些多愁善感罷了。”

“哼，以後這樣的話你可不能說了，連想都不要想，知道了嗎？”

“嗯，遵命。”

“呵呵，我跟你說啊……”

後來與姜雲聊了很久，最後才是不舍地掛了電話，她跟我說，她是請假出來學校，然後連家都沒回便繼續回學校了，她的同學包括老師對此皆是滿臉懵圈，她還說自己非常的尷尬，以及後面發生的一些事。

今天的她話特別多，我很耐心也很享受地聽她慢慢說完，最後才是主動掛了電話，我覺得這麼好的一個女孩，至少曾經的我擁有過，榮幸之極，不過現在也該放手了，不知道以後我會遇見怎樣的人，但至少最初的感動，還是一個叫做姜雲的女孩。

第二天上午，我便到往最近的手機店走去，既然這個號碼已經暴露，我只能繼續換一個電話號碼，在此之前，我還是靜下心來，給姜雲認真寫了幾條短訊：

對不起

我不能這麼自私，現在的我們還不能說愛，也不懂什麼是愛，或許懂了，也無法走在一起，你是我人生中遇見的最美的女孩……之一

呵呵，或許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就像是彼此的距離太近了，彷彿連彼此的臉都模糊了，我確實騙不了自己，但是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這樣做，對我們都好，我想繼續一個人

期待我們下一次的相遇，又會有怎樣的感動呢，我們許下一個約定吧，十年之後，你和我如果都沒有遇見喜歡的人，我們就湊一對吧，對了，一定要努力學習，考上一個好大學……想說的話太多，最後……祝你每天開心——壁

給姜雲發過去以後，我才瀟洒地走進手機店，我決定將所有的聯繫方式全部更換，或許沒有必要，但我卻覺得就如同一個儀式般，要徹底和自己的過去一刀兩斷似的，然後開始新的人生。

……到了後來我才知道，沒有人能與自己的過去一刀兩斷，因為人是有回憶的，有感情的，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內心，真正的放下，或許很簡單。

下午的時候，我還是到江邊釣魚，裴金都是在上課，我爸也在學校，感覺自己很自由，沒有了束縛，自己猶如小時候一般，無憂無慮無牽無掛。

……也是到了後面，我才知道，自己這不是自由，而是放縱與墮落，感覺自己很孤獨，與世隔絕，就像是獨處於一片無邊的茫漠之中，找不到了方向，很無助，但已經不能回頭。

晚上的時候，照常更新，忽然間覺得自己在寫作的時候，不同於以前了，讓我不得不時常停下來，盯着自己的電腦發獃，許久后，才又繼續打字。

第二天，繼續着這樣的生活，起床以後，看，中午做飯，下午的時候寫，晚上的時候玩遊戲，然後睡覺。

第三天的生活規律基本無異……第四天繼續如此，一開始我覺得很悠閑很自在，這樣的愜意生活才適合寫作的我，可是漸漸的，我忽然間覺得這有些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樣了，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方式。

在寫作的時候，我心中似乎很雜亂，剛開始不覺得，越到後面，這種感覺便越發明顯，而且有時候我根本就靜不下心來，每到這個時候，我都會選擇打遊戲，看。

而且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養成了一個習慣，白天都是在玩兒，晚上才來寫，寫完之後繼續玩，我一直在享受着玩着電腦的樂趣，從喜歡，到猶豫，直到現在的反感，我有些排斥寫了，我覺得好累……

我忽然想到了那一句話，當你將你的興趣變成職業，或許就並沒有那麼喜歡它了。

以前的玩遊戲只是認為這是一种放松的休閑方式，而現在，竟成了一種生活必須品，只要不玩遊戲，我都覺得不踏實，不自在，只有玩了遊戲，我才能繼續寫。

實體書我從一開始的慢慢遠離，直到現在，我都懶得看一眼，我幾乎都是在網絡，那種既刺激又熱血的，甚至是一些低俗，我都沒有發現自己竟漸漸地改變了。

我開始喜歡宅在家裏，連陽光都變得奢侈，除了買菜之外，我幾乎從沒有離開過家門，起初還會釣釣魚，打打球，跑跑步，現在我完全沒有心情，連裴金邀請我出去玩，我都是隨便找一個寫的理由糊弄過去，漸漸地連裴金都很少與我往來，而我也真正地變成了死宅……

每天過着重複規律的生活，而我也徹底地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墮落，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每天打着幾個小時的遊戲，看幾個小時的，偶爾看看電影，寫幾個小時的，最後疲憊地躺在了床上，很快就呼呼大睡。

我的作息時間也是變得越來越不科學，雖說在學校大多數時間都是很晚睡覺，但至少起得早，而且中午還會午休，一天中也是很有精神，現在的我不但喜歡熬夜，還會熬的很晚，雖說是自然醒的，但每次起床幾乎都是到了中午時間。

下午的時候都是很睏乏，一旦到了晚上，便是精神抖擻，寫完了，便會打遊戲，越玩越有精神，最後又是熬了很晚的夜，才肯睡覺。

那時的我，完全就是將寫當成了一種任務，而不是一種愛好了，恨不得快一些寫完然後打遊戲，看，由於我都是帶着這種情緒寫，寫出來的東西真的一言難盡。

正是因為我這種不負責任的態度，導致有一天，我直接斷更了，那時正值月末，千辛萬苦地碼字更新，連最低保障的全勤獎都拿不到，我氣得差點都不想繼續寫了。

經過那一段時間的放縱自我，生活的各個方面都是出現了問題，這樣一來，我竟然失眠了，從開始的失眠，到逐漸有些嚴重，最後，我才真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那一段時間當中，我的心中都是很煩躁，動不動就會生氣，很多事都看不順眼，連我爸都覺得我有些問題，也開始關注我，也算是為後來我深刻反省埋下伏筆。

或許那段時間，真的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光之一，給我當頭一棒的是我爸，那天是周末，他待在家裏，到了中午的時候，我便下樓吃飯。

而他壓根就沒有做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見我走下來，也沒有說話，只是繼續看電視，我終於還是忍不住，輕聲問道：“爸，你吃飯了？”

“沒吃。”短小精悍，直截了當，而且投過來還有一抹寒冷的目光。

他指了指旁邊的沙發，我便疑惑地坐下了，他只是從茶几上拿起了一面鏡子，沉着臉遞給我，我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他遞給我鏡子，沉聲道：“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我照着他的話，照了照我這張曾經自以為很帥的臉，此時已經是鬍子拉碴，頭髮也是很久沒理，而且還是亂蓬蓬的，因為剛睡醒。

戴着的眼鏡佈滿了灰塵和油漬，重重的眼袋，還有紅色的痘痘，粉刺，臉上的皮膚相比退學之前，真的差了很多，微微張開嘴巴，牙齒也感覺黃了很多。

或許我已經大概地猜到了他的意圖，但是我並不會覺得驚訝，因為在此之前，他也是有意無意地提醒我，我也是知道的，只是不太當回事，心中始終都有一個聲音，明天再說吧。

一天推着一天，我直接給忽略了，就像是他明知道抽煙對身體不好，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或者說戒不掉，到後來他也乾脆不說，而我便繼續我的墮落生活。

當時但是的我就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一樣，滿臉疑惑地問道：“嗯，怎麼了？”

“你退學多久了？”我爸看着電視問道。

我仔細想了想，然後輕聲說道：“40多天了。”

他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覺得你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態？嗯？”

我神情微微一滯，然後便吞了吞唾沫，閉口不言。

他見狀，便將電視給關了，抽出了一根煙，點着以後，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暖陽，許久才繼續說道：“我提醒過你，可你又是怎樣想的，你還記得你退學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嗎，你還記得姜雲嗎，你現在是在努力實現自己的夢想嗎？”

熱血人人都有，不過能堅持的人不多，人容易迷失自己，有人能重新找到正確的方向，而有人便只能順其自然，這個時候，人的區別也就出來了。

他的話猶如利箭，狠狠插在我的心上，雖然那時的我感覺不到疼，但似乎心底響起了一個聲音，它不是第一次在我的心中響起，而是很多次，不過在慢慢減弱之後，便消失了，而現在，它像是重生了一般。

“本來只能叫做頹廢，而現在該叫做墮落，你說對嗎？”我爸沉聲說道。

對的，頹廢和墮落是一樣的，也是不一樣的。

“你知道你的夢想是什麼……我也知道，我還知道你此時根本就不是在追逐你的夢想，說得不好聽一些……你根本就不配……人最怕的就是迷失方向……也怕失去動力，哪怕目的地就在眼前，你還是無法達到。”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然後吐出，將自己包裹在煙霧之中，而剛點着的那隻煙也是即將燒完。

“人一旦少了束縛，就會容易放縱，少了自我反省，就會容易迷失方向，可能會因為頹廢，繼而失去動力，自暴自棄，可能此時的你距離自暴自棄也不遠了。”我爸將抽完的煙頭扔在地上，鞋底輕輕一踩，便轉過身來，看着坐在沙發上低着腦袋的我。

“你最好別忘記自己要做什麼！該做什麼！能做什麼！你若是繼續如此，失望的，不只是我，還有期待與支持的人，你！你的夢想，不是空談！”

我爸最後說完，便沉着臉，推門而出，只留給了我一道滄桑的背影。

我傻傻地坐在沙發上，目光渙散，我永遠忘不了那天的我是什麼樣的模樣，許久之後，肚子才是咕嚕響了一聲，反應過來的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然後便重重地靠在沙發上，最後起身回了房間。

……

我真的變了，變成了自己討厭的人，光說不做，每天只更新最低限度的字數，然後就是放縱自我，打遊戲，也是後來才清楚，墮落的感覺很美妙，而想要彌補成原來的樣子確實有些難了。

人一旦放縱自我，就容易犯錯，而一旦犯錯，就會留有遺憾，最悲哀的是我們無可奈何也無能為力，無法自拔，深陷在過去的陰影之中，一輩子……

那段的我真的很迷茫，我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生活，別說要改變這個世界，連自己都過得一塌糊塗。

時間的確會改變一切，只是在意料中的實在太少，我很難忘記那段時間的自己，猶如一具行屍走肉，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他們都說我能說會道，可是那時的我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靜靜的，悄悄地，那一天很漫長，下午的時候我將更新完畢之後，如釋重負，呵呵……寫作的感覺變了，我再也體驗不到那種感覺，像是少些了什麼。

我獃獃地倚着窗戶，我想了很久，想了很多，直到夕陽的光紅了山頭的那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