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二鳥
“先生,這是一個基金賬號。”
“是助學基金對吧?”
“是的,先生。”
銀行內辦理理財、轉賬業務的人很多,多是的中老年人,有些人喋喋不休、或是自言自語,新進的女員工本來提醒自己保持微笑。
誰知一個月以後,別說笑臉了,只要不擺出臭臉,被人當面按下服務態度“一般”的按鍵就已是不易了。
隔着玻璃,年輕人簽下姓名,他將文件工整放到下方的通道。
“謝謝。”
而此時她不僅滿面笑容,目光更在和對方不斷交匯,努力不因害羞而避開。
他是前來捐款的,數額不小,且辦事利索配合,態度彬彬有禮。
等回過神時業務已經辦理完畢。
“請給我的服務……”
“當然是滿意啦。”年輕人按下,向她道謝以後快速離開。他步伐算不上不匆忙,但有着不願浪費任何一秒時間的魄力。
誰能不為這麼一個具有愛心的人士心動呢?女員工雙眼迷離。
————
當天晚上~
膚白貌美的女孩赤裸着身體,看着浴室鏡子前的自己。
她的頭髮是淺亞麻色的,曾經他問過她為什麼,女孩只說想要顯得可愛。
而事實則是這種發色可有效區別於黑色和女生最常染的“咖色系”的長發……
叮——咚。
咚咚咚咚!
她圍上浴巾,由貓眼確認對方。
女孩隨之離開,並沒有選擇開門。馬上手機鈴響起,“我不在家,房門口吧……謝謝。”她說。
片刻后她將外賣拿回來,彎腰的時候浴巾落下。
看來影視作品中的情況確實源自於生活。女孩心想。
頂層的走廊自然不會有人,她也沒必要害羞,室溫適當,她便的直接來到餐桌前。
她行走的姿態比鏡中鏡子靜態的身體更具美感:飽滿緊實的臀部左右搖擺,胸部則隨着步伐上下晃動,柔軟又富有彈性。
只可惜女孩自己並不會看到這樣的自己。
外賣是普通的便當,既能勾起食慾,口味亦不會特別重。
只見一側的蛋包飯上用海苔擺出可愛的狗狗臉,女孩吃了好久的配菜,才下定決心吃飯的那側。
……
迄今為止,她在家中發現很多有關頭髮的線索,尚可以自我安慰是女同事留下的。
這次他說出差一周,去的城市需要五小時的車程。
然而今天她在整理房間時發現套套少了一小盒——她因促銷買了很多盒,然後雜亂放在一個收納箱裏。
而最近她做家務時開始留意,總覺他們之前實際耗用的並沒有那麼快。
結果三隻裝的贈品少掉一盒。
此外還有很多線索,譬如說有時候車的里程數並不如他宣稱的那麼多,看起來只是正常通勤的數量,並沒有來到外地。
…
……
小白食慾全無,將蛋包飯放了回去,她想要把黃色狗狗臉恢復,可是僅一個缺口就讓其面目全非,無果后她索性將蓋子合上,放在一邊。
再訂個甜品吧。
她想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看看會不會有一個年輕且算是英俊的外賣員。
為什麼情況會演變成這樣?她不太理解。
明明之前她都下定決心準備懷孕。
她想要孩子,而且她的父母也催促說是時候了。
發生這樣的事,任誰都會中止這個計劃,可偏偏沒有什麼更好的選擇:
或許離婚後也遇見不到喜歡的人,而且對方的經濟條件幾乎不可能比他優秀了。
————
當初她當家裏蹲以後,她有意向以前的同學和朋友炫耀,因為她是覺得工作很遜,而自己脫離出來則會變得自由,可以做想去乾的事。
工作上的同事自不必說,離職后自然斷了關係;可以前的同學朋友也漸漸變得疏遠,回過神時,能夠傾訴的對象已寥寥無幾。
白老師因此理解了中庸之道。
她試着網上進行直播,結實一些朋友,其中確實也有女孩子,但大家不是在學習也是在為了生計奔波,想要有一個悠閑的下午茶時間亦成了奢望。
男人都是這樣的生物嗎?她想了解。
以前看到愛人之間互相出軌的電視劇,女孩覺得難以理解,正如影視作品都會有打鬥戲、都會有情色戲一般,似乎也成了標配。
但顯然靈感源自於生活,婚內出軌的比例遠比她想像中要多,自己則不幸成為了見證者。
她回憶起與他當初相識的時候,他是作為企業方的講師來到學校,在分享自身的經驗的同時宣傳企業。
講座是在校招前進行的,因他所在企業的本身就讓學生趨之若鶩,加之授課包含實用性的內容和經驗,在學生間好評如潮。
他會留下聯繫方式,說是可以進行交流。
我們就是這樣認識的!女孩恍然大悟。
曾經他暗示會為她向人事爭取,獲得一個容易晉陞管理崗位的機會。
女孩當時婉拒,全因她覺得自己很厲害,工作也有了着落,根本不需要這樣莫名其妙的恩惠,也不想欠對方人情。
但她沒有拒絕約會的請求。
事實證明成長期的大企業確實待遇優厚,若身居要職,更是在別處努力多久都是難以企及的高度。
一整個學校,好看的女生會有很多。若家境不是太優越,她們願意為了一個機會獻上所有就不足為奇了。
…
兩層的複式,大廳層高6米多,屋中的空曠顯而易見。
小白將原有的頂燈更換為可愛形狀:白色的雲朵燈、暖色的星星燈。
裝飾燈一組數十個,鋪開的範圍就有四五平米,大小不一,錯落有致。
她仰望這小片“天空”,溫馨的氛圍讓女孩的內心稍稍暖和了一些。
她原以為是個大工程,但兩個家居店工人扛着梯子,一小時的功夫就安裝完畢。
“大小姐真是闊氣啊。”
他們開始拿到小費,完工竟還有,兩人別提有多開心。
開心的還有付錢的——為她幹活的人心情愉悅,因此會不斷誇着她真好看,家裝的品味也好。
“你這家是我最看到過最好的。”
“是啊,比你房子大的人我去過不少,但說風格都是大同小異,要說他們有錢我是知道的,但那些房子真讓我住過去,我還不樂意呢!”
“你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夫人。”
“是啊,剛見面的時候我以為你還是學生,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呢!”
……
嵌在門邊牆上的竹籃里裝得正是現金,小白起初不解,但他總是會用現金作為小費。看久了女孩就會嘗試用用,確實能讓人收穫到更好的服務體驗。
有錢的好,她似乎已經離開不了了……
她穿上睡衣,等待外賣小哥抵達。小白準備給對方兩張,邀請他進屋聊聊天。
不過對方哪怕在怎麼英俊,她都放棄了和其調情的想法。
復仇不是她想要的,她差點兒被電視劇的情節所誤導。
女孩望着鏡中的自己,在臉上塗上淡淡的粉底。
白皙姣好的容顏能夠延續到何時呢?她隱隱擔憂。
如今她充分意識到自己的好看,不僅是父母覺得,或是比較受異性歡迎而已。
小時候她就被異性很溫柔地對待;到青春期時同齡的男生會用欺負人來引起她的關注。
有人給她去綽號叫女明星,說她臉和女明星一樣白,她那時被叫一次就氣一次,想在回想起來反而覺得那些男生還挺可愛的。
後來溫柔漸漸變得無處不在,高中有一個對她很好的男生,持續了整整兩年。
只是對方後來和一個相貌平平的女孩子交往。
這一時間成為了很多人的話題,連小白自己都感覺沒有現實感。
朋友告訴她那個女生會讓他睡,所以他淪陷了。
然而小白怎麼都不相信,她帶着溫柔的目光去欣賞那個女生,認為她一定也是個很好的女孩。
可來到大學,對她的追求者仍有不少,但上演的劇情往往如出一轍。
她開始體會到環繞着自己的只是虛假的溫柔。
…
……
不過她忽然想到什麼,露出單純的笑臉。
既然她什麼都不會做,也沒有什麼獨特的魅力就已經這麼好看了,她所需要的只是做出更多的改變。
客廳茶几上鋪開一個宣紙,女孩大筆一揮,寫下了“闖”這個字。
————
“你也去18樓?”劉偉注意到外賣員按的數字,“18樓白老師嗎?”
小哥確認了一眼小票,“是的。”
女孩留的名字是她直播的稱呼。
“給我吧,我們正好去那兒。”
而抵達樓層,劉偉突然覺得還欠缺了點什麼,“等等,我想打扮得像個外賣員。”
“哦呀,有關係嗎?”
“因為是驚喜嘛。”劉偉拉着妹妹返回。
而初夏本來就是想確認下鴿子會不會有白老師有什麼特殊關係,不過看着年輕人放鬆的神態,她便懶得再跟上去了。
少女與兩隻小鳥道別,祝它們在新家快樂。
“你以後也不去她家嗎?
“你跟她是朋友,我又不是。”初夏的眼中滿是對小鳥的不舍。
現在已經是快到睡覺的時候,少女並不希望再去緊張兮兮地和別人打招呼。
劉偉便戴上眼鏡、帽子,披上不怎麼穿的夾克,出來時還不忘鎖上房間門,引來妹妹懷疑的視線。
“男人的秘密。”他說。
…
兩隻鸚鵡是給白老師找的禮物,它們毛還沒長齊,賣給他的大叔說室內一定要保持暖和。
聽到這句話,劉偉便覺得它們適合做“家裏蹲”的寵物,畢竟白老師可是擁有一個恆溫的生長環境。
再乘上電梯時,劉偉琢磨如何送出,“我養了兩隻小鳥,但家裏暖氣不夠足,我怕晚上它們冷,要不先放你家過冬?”
這樣不生硬,但顯得不是專程給女孩準備的。
劉偉繼續思考。
“你的外賣到了,哦,這個啊。路上抓來的兩隻鸚鵡,”
電梯門開,劉偉一手拿着外賣,一手提着鳥籠。
怎麼可能抓得到?!
管他呢,見機行事吧。他想。
咚咚咚!
外賣擱置在鳥籠上,他知道小白家的門鈴能在室內立體環繞,但他仍舊選擇用力敲門,以營造出普通外賣到家的感覺。
咚咚咚!
貓眼那兒有光線映入,女孩顯然在那裏觀察,用了好一會兒門才開,劉偉竟發現女孩手中拿着兩張錢,先塞給了劉偉,“進來陪我坐一會兒。”
劉偉有意低頭,帽檐讓女孩暫時無法辨別。
她怎麼認出我的?劉偉茫然。
“怎麼還送鳥?”
“寵物派送。”劉偉開始鬼扯。
女孩聽了便又取來幾張錢,遞給劉偉,“那你讓他稍微等等吧,我要留你一會兒。”
她的說話顯得普通,沒有平日輕飄飄的氛圍,這時劉偉才意識到女孩壓根就沒有認出她來!
他沒有伸手借錢。女孩竟頗顯狂躁,“叫你拿你就拿,老娘心情不太好。”
什麼路子?劉偉百思不得其解,姑且收下錢。
話說昨日在商場的購物袋也被短袖男塞了錢,再早是樹海聘用他給的現金。
總之他近期一直在收錢。
櫻在煩惱諮詢中,沒有跟隨,劉偉連對眼的人都沒有。
不會是要調戲我吧?劉偉想到一種可能性。
年輕人琢磨着白老師不該是這樣的女孩,但事情好像是在朝離譜的方向推近。
“送一單多少錢?”她的語氣溫柔了些。
“五塊錢?”劉偉猜想。
“一天能跑多少單呢?”
“三十多單吧。”劉偉去看圓桌旁的小白,女孩並沒有看他,所以自己的身份才遲遲沒有暴露。
“着裝沒有要求嗎?”
“有的,但我穿自己的衣服比較自在。”年輕人不知道為何自己演下去,但他仍有意壓低聲音,好讓女孩沒有察覺。
“只是聊天嗎?”他試探問道。
“你還想做什麼?”白老師反問,劉偉不吱聲,她便蹲下看起在籠中的兩隻小黃鸚鵡。
“真可愛。”
“毛都沒長齊,哪裏可愛了?”
“就是可愛。”小白說,她隨之抬頭,說:“我要買下它們。”
“那買它們的客人會困擾的。”
“我會給你錢旳。”白老師隨即從浴室拿出一條浴巾,她將鳥籠放上圓桌,將浴巾圍在籠子外邊,留下一面朝向自己。
本來就是要送你的……
劉偉暗自思索,而事態發展似乎在嘲諷他的想像力不足。
可發生的一切肯定有跡可循的。
其實白老師數周前就返回,劉偉也邀請她來咖啡店坐坐,但女孩始終未能赴約。
他總覺認為是自己的關係,比方說他沒有專程給白老師準備禮物,但女孩卻送過他不少東西。
然而從女孩奇怪的狀態判斷,她的問題多半是源自於自身。
怎麼辦?
現在摘下帽子大叫“Surprice”嗎?
發現外賣員沉默不語,女孩道:“你隨便開籌碼,這兩個小鳥已經是我的了。”
談籌碼會是先亮明底牌的嗎?劉偉苦笑。
偉哥提出要擁抱,女孩答應。
“你的帽子幹嘛壓這麼低喲?”
“我喜歡。”劉偉主動抱女孩,手起先就摟着對方,隨後又輕撫起她的後背。
女孩穿得很單薄,上身只有睡衣一件。但劉偉毫無雜念,內心只想分擔掉對方的憂愁。
“你和我認識的一個人……”
“是我。”劉偉摘下帽子,“你是哪根筋搭錯了?”
白老師看着劉偉的臉,愣了許久。
碩大的屋子內寂靜一片,兩隻小鳥在木杆上踱步的小動靜都變得無比清晰。
生氣了?
我該說點什麼吧?!劉偉有點慌張,不過女孩隨即抱住了他。
抱着的明明是一個人,感覺上則截然不同。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着。
小白稍稍鬆手,摘下劉偉的眼鏡,凝視許久。
然後她緩緩閉上眼,腦袋靠近,受此氛圍影響,劉偉也閉上眼。
不不不不不!
不是來做這種事的!劉偉睜大雙眼,但彼此的嘴唇已經貼合在一起。
柔軟的觸感、溫熱的吐息……
劉偉暗念“該死”,雙眼又慢慢閉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