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人在旅途（五）-爹來了

那日談話過後，第二日沈炫簽了契約便回了縣城鏢局

又過了兩三日，李家莊的莊子裏，周二一大早就起來了，小院裏都是他的吆喝聲：“趕緊打掃乾淨，等會兒東家老爺和太太就來了”

周二娘子和拴子還有李山李海，各自忙活着

莫大福帶着張氏直奔養生堂，一位年輕的大夫給張氏把了脈

“腎氣不足，天癸衰少，而致陰陽失衡”大夫換了一隻手把脈：“氣滯血瘀，肝氣鬱結情志抑鬱，虛煩不寐……”

莫大福愣了，雖然大多沒聽懂，但是妻子真的病了，還是可以確認的，一時愧疚不已

直到出了醫館，到達莊子上，張氏都是蒙的，自己這些日子居然病了，想想之前的行為，連自己都討厭，更可況丈夫和孩子們

莫大福將葯交給周二娘子，仔細叮囑了一番，才讓她下去煎藥

莫冰提前一步到了莊子上，聽說爹娘到了，噌噌跑進小院：“爹，娘，這裏和我們村裡一樣好”

莫大福攔住小女兒：“你娘病了，讓她好好休息，你自去玩吧”

“娘病了？我去看看她”莫冰要往屋裏跑，被莫大福抓住

“慢慢走，別跑”莫大福和莫冰細細說了張氏的病情

莫冰張大嘴，有些愧疚：“原來這些日子，娘娘大變樣是病了呀，那我還和她吵架了呢”

“沒事，以後咱們要讓你娘保持心情舒暢”莫大福摸了摸小女兒的頭

哄了小女兒出去玩耍，莫大福才進屋看張氏，張氏正歉然地看着他

莫大福上前抓住妻子的手，內疚地說：“是我不好，若不是炫哥兒提起，我都沒想到你是不是病了，還凶你”

說著撫上張氏的臉：“還疼嗎？”

張氏搖頭：“早就不疼了，不怪你，誰也沒想到不是？再說了，當時若不是你這一巴掌，咱們的閨女不是被我定給一個無賴了嗎”

莫大福嘿嘿直笑，摸着自己的腦袋瓜說：“這次我們在這裏多呆上一段日子，你好好養好身體”

“我自然會好好養好身體，我知道你忙，有冰兒陪着我，你自去忙吧”張氏推莫大福

莫大福只得站起來：“那等下周二媳婦端了葯來，你趁熱喝了，好好歇息”

“好”張氏笑着看丈夫走出去，立時收起笑容

莫大福出門找來小女兒，細細叮囑一番，揣上契約和銀票進了城

先是去衙門給契約記了檔，又去牙行看看有沒有鋪面租賃或要賣的

方牙儈翻了翻記錄的小冊子，才對莫大福說：“莫老闆，租賃的鋪面是沒有的，倒是東大街街口那裏有鋪面要賣，你若是有意，我就帶你去看看”

莫大福猶豫了一下，東大街的鋪子價格都很貴，想了想家裏能拿出來的錢，才說：“那就麻煩你帶我去看看了”

方牙儈帶着莫大福直接到了東大街一棟兩層的樓房面前

“我知道這裏，以前是個布莊”兩人在門前停住，等方牙儈開門的時候，莫大福這樣說

方牙儈打開門，走進去：“莫老闆說的不錯，這裏之前是布莊，據說東家惹了官司，繼續用錢，不然也不會賣，莫老闆也是運氣好，我剛拿到鑰匙，你就來了”

莫大福樓上樓下都看了遍，發現後面還帶了一個小院，不僅可以住人，還可以做庫房

莫大福心裏很滿意，面上不顯露，問道：“只是不知這裏要價幾何？要知道我手裏銀子不多”

方牙儈笑起來，做他們這行的，自然會察言觀色，知道莫大福這是上心了，笑着開口：“這裏一點兒也不貴，只要一千五百兩，但是必須得是現銀”

的確不貴，只是要現銀的話，就有點麻煩了，也不知道自己帶的銀票提成銀子，夠不夠

沉默了一瞬，莫大福對方牙儈說：“我是知道你的，也就不和你挑剔了，只是現銀得容我去錢莊兌換一下，你得給我通融一下”

方牙儈眉開眼笑：“莫老闆說笑了，我的價格是這行最公道的，只是我只能給你半日時間，半日過後我就得賣給別人了，不是我不給莫老闆多通融，主要是主家催的急”

莫大福想了想，點頭：“半日時間，僅夠了”

於是莫大福和方牙儈出門后，便分開了

莫大福回莊子上，將這次帶來的銀票全部拿出來，數了數算了算，就套上馬車，又急匆匆地進了城

直到傍晚時分，才一身酒氣，興奮得趕着馬車回來，第二日周全帶着莫雨送回來的皮毛趕到莊子上

莫大福便將他叫到面前：“東大街街口，那個兩層的小樓，我給買下來了，你找人將它打掃出來，再找人按這個樣子裝修”

莫大福遞了一張圖紙給周全，這是莫雨隨信附來的皮貨鋪子的裝修圖

“是，老爺”周全躬身道：“不知老爺有沒有打算在城裏買幢宅子？”

莫大福一愣，這才想起這個小院只有幾間屋子，周全帶人來了，根本就沒有地方住

想了想，莫大福對周全說：“這樣吧，你先找人把鋪子打掃出來，再回村裡一趟，將書房暗格里那個紫金盒子給我拿來”

周全應聲，躬身退下忙碌去了

莫大福摸了摸額頭，真是讓人恨不得多長一雙腿，哎～自己還想去趟羅喀拉草原，看看兒子和女兒的，順便有事問問他

莫大福不由想起，沈炫走之前對自己說的話

“莫叔，如果你真有意給小雨妹子說親了，不如考慮考慮我吧”沈炫雙目炯炯有神的看着莫大福

莫大福愣了，連兩人什麼時候上馬離去，都不知道

這些年和揚威鏢局多有交集，待沈炫更是如自家侄兒般，他也常來莫家大院，和大女兒莫雨也會時不時說上話，哎呀～該不會是他早就看上我女兒了吧？莫大福猛的一拍大腿，又想難道小雨也看中他了？

哎～果然兒女都是債，莫大福忍不住頭疼的嘆氣

隔日莫大福帶着周全，又找到方牙儈，打聽城裏的宅子

方牙儈熱情地接待莫大福，沒辦法誰讓莫大福錢多大方呢

“莫老爺想要多大的宅子？”方牙儈給莫大福上了茶，才在一旁坐下

莫大福想到兒子在縣學裏讀書，便說：“我們一家人大多住在老家，偶爾帶家人來轉轉，主要是我大兒子中了秀才，如今在縣裏的青河書院讀書”

方牙儈瞭然的點頭：“莫老爺是想在城南的書院附近買個宅子，方便公子出行”

莫大福點頭笑道：“正是這個意思，有個兩進就差不多了”

“如此的話，可就難了，我手裏目前沒有，我幫你向其他人打聽打聽，有消息了～”方牙儈停頓，自己還不知道莫老爺家在哪裏呢

“有消息了，就麻煩方老弟到東街鋪子通知一聲就是”莫大福拱手：“這是就拜託方老弟了”

告別方牙儈，出了牙行，莫大福帶着周全直奔東大街鋪子

昨兒周全已找人將此地打掃出來了，莫大福又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

“老爺，這些柜子和桌椅板凳都可以留着繼續用，再找人將牆壁粉刷一新，就可以按照大小姐的意思裝飾牆面了”周全恭謹地說

莫大福點頭：“不錯，就按你說的辦，我這裏銀錢不多了，你這邊的花用去火鍋樓那裏支取，我會吩咐下去的”

兒子女兒去遊學，帶走了一千五百兩，買鋪子又花去一千五百兩，再加上還要買宅子，估計又得六七百兩，自己這裏也就剩下三百兩的樣子，這幾年所有的積蓄都花費了，還好火鍋樓和山貨菜鋪，每日都有進帳，不然自己還不敢這麼大手筆花用，莫大福嘆氣，有個頭腦靈活的孩子，真心累壞了

在鋪子上逗留了一會兒，正欲去揚威鏢局，方牙儈就帶着人坐着車上了門

莫大福訝異，領着兩人到對面的茶樓說話

剛坐下，方牙儈笑起來說道：“莫老爺，不是我說，你的運氣真的是太好了，這不我正準備出門給你打聽宅子的事兒，這不賈老爺就上了門”

方牙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繼續說：“這位就是賈老爺”那人沖莫大福點頭示意

此人是一位老者，大腹便便，笑得跟廟裏的彌勒佛似的，認識他的人都叫他賈大胖

只聽賈大胖說：“因着我要舉家搬遷至京城，所以找方牙儈處理這裏的產業，聽說你要在書院附近買宅子，正好我有一套，就跟着來了”

莫大福看向方牙儈，見他點頭，才又看向賈大胖：“不知賈老爺的宅子是怎樣的？作家幾何？方老弟是知道的，最近我花出大筆銀子，如今手頭有些緊，太高了可不行”

賈大胖笑起來：“我就喜歡莫賢侄這種實誠人，我帶你們去看看，放心，包你滿意”

於是莫大福結了帳，三人出了茶館，莫大福特意叫上周全，還特意向兩人解釋一句：“這是我的管家周全”

周全向兩人行禮，兩人笑着點頭示意

四人上了方牙儈的馬車，周全自覺坐在車轅處

一刻鐘不到，就到了賈大胖在書院附近的宅子

隨着賈大胖走進去，雕簍壁畫應接不暇，二進院落和三進院落之間，有個花園，還有個不小的游湖

莫大福看得是瞠目結舌，小聲和周全說：“這麼精緻，你說得多少錢呢？”

“哈哈哈，莫賢侄不必擔憂，我這宅子只要是你買，就只要五百兩銀子”賈大胖大笑着說

莫大福不妨自己的話，被賈大胖聽了個正着，一時尷尬不已

聽說這個精緻無比，大小堪比五進的豪宅，居然只要五百兩？是的，這個宅子被呆愣的莫大福，稱之為豪宅

如此便宜，不說莫大福，就是做慣這行的方牙儈都呆愣不已

“這～這～怎麼好意思”莫大福被驚着了，磕磕盼盼地說

見莫大福沒有貪婪，不好的意思，賈大胖更滿意了

“有何不好意思？若不是聽說你兒子是讀書人，加之你還算能入我眼，你出個幾千兩看我賣不賣！”賈大胖板著臉

莫大福欲說什麼，被周全攔住了：“老爺，賈老爺看中少爺讀書人的身份和老爺的人品，咱們就不要辜負了賈老爺的心意”

“你看看你這管家，多會說話呀，機靈”賈大胖指着周全，向莫大福笑着說

“就是，莫老爺你可別辜負了賈老爺的心意”方牙儈笑着說：“若不是賈老爺看不上我，我一定要買了這宅子，自己住着多舒坦啊”

莫大福猶豫

“怎麼？你看不上我這宅子？”賈大胖不高興了

莫大福忙搖頭：“不是不是，就是覺着你太虧了”

“哈哈哈～你們看，我這個主人都沒有覺得虧，他倒替我叫虧了”賈大胖大笑起來

莫大福被兩人連着打趣，暈頭暈腦地就和兩人去縣衙辦了手續，直到出了衙門，賈大胖大笑着離去，才回過神

看着手裏的房契，莫大福方才拉住方牙儈問：“這賈老爺究竟是什麼來頭啊？”

方牙儈一挑眉：“莫老爺難道沒有聽說過本縣一門兩狀元的賈家？”

見莫大福搖頭，方牙儈笑着說：“莫老爺是最近這幾年才來的縣城吧？”

莫大福想了想，點頭說：“的確如此”

“哈哈哈，我就說莫老爺的運氣好得不得了，這位賈老爺就是幾十年前的狀元，之後他的兒子也考中狀元，你那座宅子被我們私底下稱作狀元宅，賣上兩千兩，肯定不在話下”說到這裏，方牙儈都忍不住羨慕了

方牙儈的眼神，莫大福自然看懂了，這個時候他才清楚的意識到，那座漂亮的宅子是自家的了

莫大福心中暗喜，給方牙儈封了個大大的紅封，才笑吟吟地離去

時間一晃進入五月，羅喀拉草原開啟了篝火晚會，白日裏會有摔跤，賽馬，射箭等比賽

這日一早，吃過早飯，莫雷和孫子揚幾人，一起去了一個詩會，只留莫雨一個人在家，不過等會兒收拾好家裏，莫雨也準備出去，看摔跤比賽

剛剛換好衣服，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來啦～誰啊？”莫雨急匆匆去開門

“爹？！”莫雨打開門一看，居然是莫大福，好驚喜有木有

莫雨往莫大福身後看了看：“爹，就你一人？怎麼找到這兒的？”

“那你還盼着誰啊？”莫大福誤以為女兒盼着沈炫，立刻板下臉，不高興地開口

莫雨眨眼：咋這麼重的火藥味？管他呢，哄好老爹要緊

“爹，哪兒能盼着別人呢？女兒是擔心你這一路一個人過來，多危險的事啊”莫雨親熱地挽着莫大福的胳膊：“爹，快進來，這麼大早就到了，肯定還沒有吃飯吧？我去給你做點吃食”

女兒一句接一句關懷的話語，讓莫大福很是慰貼

“隨便做點就是了，我昨兒夜裏到的，就在你們之前住的客棧里住了一晚，一大早小二哥給我說了地址，一路問過來，就耽擱了時間”莫大福笑着看女兒快速進廚房，給自己做飯去了

這才有時間打量這個小院，俗話說得好，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又被孩子們打理得井井有條，看着很舒服

“怎麼就你一人在家？你哥呢？”莫大福這一打量，才發現小院很安靜，不見自己的兒子

“哥和同窗去參加詩會比賽去了，估計要傍晚才回來，爹你可來對時候了，羅喀拉最近可熱鬧了”莫雨在廚房大聲回答着

一刻鐘的樣子，莫雨端着一大碗香噴噴的疙瘩湯出來：“爹，別看了，快來吃吧，等下我帶你出去到處轉轉”

“就不轉了吧，爹這次來只能呆上三日，辦事兒要緊”莫大福在飯桌前坐下，喝了一小口疙瘩湯：“還是我女兒做的味道好”

“嘻嘻，爹要是喜歡，女兒給爹做一輩子的飯”莫雨嘻嘻笑道

“爹可不敢留你一輩子，不然有人還不得急壞了，那你還不得心疼？”莫大福小心試探

莫雨一跺腳：“爹，你胡說什麼呢，我還能心疼誰？還不是心疼爹你舟車勞頓嘛”

莫大福見女兒似乎沒有異樣，提了好些日子的心，總算是落下了，不再說什麼，安心吃起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