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話春暖說得一點都沒錯,顧鴻遠是很忙,蔣慧雲每次來找顧鴻遠,要麽不見,要麽就是她坐不到一刻鐘,顧鴻遠就說有事離開,反正就是不給蔣慧雲半點兒機會。
雖然事實是如此,但是這話從春暖口中說出來,蔣慧雲聽在耳中,就覺得春暖在嘲諷她,更不高興了。
「一次沒空,我就多來幾次,二表哥總會有空閑的時候。」蔣慧雲厚着臉皮道。
春暖聽了這話,只是毫不在意地淡淡一笑,旁邊的安心倒是先替春暖抱不平起來,厭惡地在心裏哼了一聲,不知廉恥!
「二少奶奶,我們先進去吧。」安心扶起春暖的胳膊,朝她偷偷眨了眨眼,暗示她別跟蔣慧雲拌嘴了,先去看顧鴻遠要緊。
春暖也覺得跟蔣慧雲站在這兒拌嘴沒什麽意思,便順着安心的話說:「走吧,免得夫君等久了。」
蔣慧雲見狀,心下一急,想着不能讓春暖搶了先,往前快走了幾步,搶在春暖的前面先一步走進外書房的院子。
安心看了一眼急慌慌的蔣慧雲,嫌棄地扁了一下嘴,小聲嘀咕,「又不是搶在前面就能見到二公子,以為自己是誰啊!」
聞言,春暖安撫地拍拍她的手。
安心跟春暖對視一眼,明白了春暖的意思,便不在說什麽,扶着春暖走進外書房的院子。
阿貴在廊下候着,看到蔣慧雲和春暖一前一後走進來,忙上前行了一禮,「二少奶奶好,表小姐好。」
春暖明明比蔣慧雲後走進院子,阿貴卻先給春暖行禮,再給蔣慧雲問好,可見阿貴更喜歡春暖,而有時候下人的態度也代表主子的意思。
蔣慧雲睨了阿貴一眼,搶在春暖前面道:「二表哥在不在,我新得了一幅字畫想讓他幫我看看。」
阿貴按照顧鴻遠的吩咐道:「二公子在忙。」
「他怎麽又在忙?」蔣慧雲皺眉。這種情況已經好幾次了,每次他都說很忙,其實就是故意躲着她吧,想到這一點蔣慧雲就有氣,她又不是老虎,難道還能吃了他不成?
阿貴卻像是沒聽懂蔣慧雲的話,笑道:「二公子一直都挺忙的。」
「既然夫君那麽忙,我就不打擾了。」春暖主動道,轉身欲走。
誰知阿貴卻道:「二少奶奶有什麽事,小的可以進去通傳一聲。」
「你不是說二表哥很忙嗎?」蔣慧雲氣惱地瞪着阿貴,口氣不善地道:「我有事,你就不通傳,她有事,你就去通傳,你皮癢了是不是?」
面對蔣慧雲的威脅,阿貴一點兒都不害怕,依舊笑道:「這是二公子吩咐過的,他說如果二少奶奶來找他,他再忙都可以暫時放一放。」
「你……」蔣慧雲氣得說不出話來。
看到蔣慧雲氣鼓鼓的臉,安心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蔣慧雲一個厲眼掃過去,呵斥道:「笑什麽笑?」她怒氣沖沖,眉毛上挑,加上原本就高聳的顴骨,儼然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春暖伸手把安心往自己身後一拉,抬頭與蔣慧雲對視,「表小姐要想為難人可得睜大眼睛看清楚了,安心可是在夫君身邊伺候多年的大丫鬟。」
方才在院外蔣慧雲根本沒仔細看誰陪春暖來,此時聽到這話,她仔細打量了一眼安心,認出她確實是顧鴻遠身邊的大丫鬟,蔣慧雲心下暗道以後再收拾她,便收回了兇惡了目光,轉過臉去。
安心又朝蔣慧雲偷偷撇了一下嘴,雖然別人都上趕着巴結蔣慧雲,可她就是不喜歡這表小姐。
春暖捏了一下安心的手,讓她收斂一點,剛剛還勸她不要跟蔣慧雲一般見識,自己卻表現得那麽明顯。
安心只好乖乖收斂了一些。
阿貴進去書房稟告,不一會兒出來,對春暖道:「二少奶奶,二公子請你進去。」
「那我呢?」話音剛落,蔣慧雲就急切地追問了一句。
阿貴搖了搖頭,「二公子沒說。」
「我也要進去。」蔣慧雲才不管這麽多,一把推開阿貴,率先往裏走了。
「這……」阿貴想去攔,「表小姐,你不能進去。」
「算了,阿貴。」春暖叫住阿貴,讓他別攔了,「讓她去吧。」
蔣慧雲闖進了書房,揚聲道:「二表哥,你也太過分了,我每次來你都不肯見,春暖來你就肯見!」
顧鴻遠一抬眼,看到是蔣慧雲就皺起了眉頭,嫌惡地道:「誰讓你進來的?沒規矩!」
「二表哥,你這樣讓我好難過。」蔣慧雲嬌滴滴地叫了他一聲,努力擠出兩滴淚水掛在眼角。
奈何顧鴻遠根本不吃她這一套,一直板着一張俊臉,目光里透着明顯的不悅,直到看見從外面走進來的春暖,臉上的表情才緩和了一些,他直接無視了旁邊的蔣慧雲,抬手朝春暖招了招手,「娘子,到我身邊來。」
春暖聽到顧鴻遠叫她娘子還愣了愣,平日裏他都是叫她名字的,但是想着蔣慧雲在旁邊站着,她也不能表現得太異樣,便對顧鴻遠微微一笑,應了一聲「好」,邁步走上前去。
顧鴻遠推開椅子,從書桌後面站起身,繞過書桌几步走到春暖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眉眼溫和地凝視着她,「我聽阿貴說你找我有事?」
春暖「嗯」了一聲,照着跟安心商量好的說詞,笑着道:「我偶然得了一幅字畫,想讓你看一看。」
「好。」顧鴻遠想也沒想就一口答應下來,拉着春暖走到窗邊的榻上坐下,又叫她把字畫拿出來,好幫她鑒賞。
蔣慧雲站在旁邊,看到他們大秀恩愛,彷佛這裏就只有他們倆,再無他人的模樣,眼睛都氣紅了,她尖聲叫道:「二表哥,我也有字畫要讓你幫我看!」
顧鴻遠聽了,連頭都沒有抬一下,更別說正眼看她一眼了,隨口敷衍道:「我現在要幫春暖看字畫,沒有空幫你,母親在字畫方面一直很有研究,你可以去找母親幫你看。」
蔣氏出身世家,琴棋書畫自然通曉。
「我不要找別人看,我就要你看!」蔣慧雲像是聽不懂顧鴻遠對她的嫌棄一樣,執拗地不肯離開。
顧鴻遠簡直要被她給氣笑了,懶得理會她,只一心拉着春暖幫她看字畫。
「這幅字畫臨摹的是柳公權的作品,他的字在唐穆宗、敬宗、文宗三朝一直受重視,他官居侍書,長在朝中,仕途通達。他的字勻衡瘦硬,點划爽利挺秀,骨力遒勁,結構嚴謹,有着『顏筋柳骨』的說法。穆宗曾問柳公權用筆之法,公權答云:『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
「心正則筆正。」春暖重複了一遍。
顧鴻遠道:「是的,心正的人才能寫出好字,心不正的人,用什麽法子都是枉然。」
這擺明了是在說蔣慧雲心思不正。
蔣慧雲站在旁邊,聽到兩個人說的話,只覺得萬分不自在,尷尬得不行。
兩個人卻彷佛沒看到蔣慧雲一樣,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專心致志地說著字畫的事兒,顧鴻遠還為春暖旁徵博引,舉例說明把春暖逗得很開心。
「夫君,你真是太厲害了。」春暖一激動,伸手抱住了顧鴻遠。
蔣慧雲是什麽時候離開的,他們都沒有注意,等到回過神來,書房裏早就沒有了蔣慧雲的人影,估計是被兩人的親密無間給氣走的。
【第二十二章撂狠話不娶表妹】
回去的路上,安心給春暖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遍蔣慧雲是如何傷心難過地從書房裏跑出去,帶着丫鬟,淚流滿面、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春暖總覺得安心的描述有點誇張,蔣慧雲會離開,完全是因為顧鴻遠不理會她,她留在書房裏,也只能看自己和顧鴻遠說話,她被晾在一邊,自覺沒趣才走的。
事實就如同春暖想的一樣,蔣慧雲確實是不想看她和顧鴻遠親親密密地說話,自己卻被無視,才心懷不滿地走了。
春暖原本以為,經過此事,蔣慧雲應該會有所收斂,起碼知道自己在顧鴻遠那兒討不到好,稍微有點羞恥心的姑娘都會知難而退。
可惜蔣慧雲不是普通的姑娘,廉恥心這個東西對她來說根本就沒有,她只想達成自己的目的,其他的她全都不在乎。
只消停了兩天,蔣慧雲又開始往顧鴻遠的外書房跑了,有時候甚至就堵在顧鴻遠回家的路上,用盡各種手段往他身邊湊,然而顧鴻遠從始至終都對她冷着一張臉,話都不願意跟她多說,可惜依然無法打消蔣慧雲的念頭,反而令她越挫越勇了。
這日,春暖正在屋裏畫衣裳的樣式,她把上輩子流行過的衣服樣式一一畫下來,從中選了十來套最流行的樣子,想着提前把這些好看的衣服做出來,拿出去賣,一定能大賺一筆。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安心腳步飛快地從外面跑進屋裏。
春暖放下筆,轉頭看向她,見她一臉着急的模樣,興許是跑得急了,還微微喘着氣,額頭上滲出一些細微的汗珠。
「怎麽了?」春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