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冀州蝗災
劉賢與龐統又商議了一陣,隨後龐統親自去安排完畢,先去了羅侯的親筆信命人暗中送給劉封,隨後傳令,叫商洛太守申儀、石泉都尉楊任、西陵太守劉敏、等人暗暗整備兵馬,外松內緊,防止劉備突然襲擊。
又傳詔叫南中都督李恢調兵遣將,隨時準備北上反擊劉備。
最後龐統加派了暗探死死地盯住諸葛亮、關平等人的一舉一動,以防有變。
劉賢認為,劉備若要正式與自己翻臉,在這之前一定會嘗試着救援諸葛亮。換言之,倘若劉備來救諸葛亮,那就說明兩家的戰爭不遠了。
劉賢與龐統經過推演,認為漢水道太過艱險,劉備進兵不易,既難收突襲之效,也難以展開兵力作戰,兵力有限的劉備多半不會從此路出兵。而南中又實在偏遠,且劉賢在南中兵力還算雄厚,就算劉備傾盡全力來攻也非短時間內可以拿下,遷延日久,反會給劉賢留下足夠調兵應對的時間。因此劉備若要攻打自己的話,最有可能的出兵路線是主力從巴東進擊江陵,偏師從嶢關進擊武關。
從巴東至江陵,山路崎嶇,水流湍急,是蜀軍佔了地利。若是劉賢能夠抽調出足夠的兵力禦敵於國門之外也就罷了,但若是蜀軍來的突然,漢軍兵力不佔絕對上風的話,那就最好是如史上的夷陵之戰一般,層層佈防,緩緩後退,在夷陵地界水流平緩之地發揮水軍優勢穩住陣腳,並拉長蜀軍的糧道,最後將之一舉擊潰。
而在狹長的武關道上,卻是防守的劉賢佔了絕對的地利。當下劉賢與龐統商議之後,決定佯作不知蜀軍將要進攻,轉而依託山勢地利設置陷阱,等到蜀軍真的前來的時候,便即突然發動,將之殺個片甲不留。
當下龐統寫了軍令,暗中傳給向寵,叫他立即開始佈設陷阱。又傳信叫胡濟率領其本部五千水軍以及呂介所部留在長江上的二千樓船水師,共計七千人立即拔錨起航,往荊州而來。
如此過了七八日,探望了諸葛亮的李福回來向劉賢告辭,隨後返回了長安。劉賢針對蜀軍可能的動向而做下的準備也陸續開始啟動。
不過劉備的威脅終究還在後面,目前最要緊的卻還是當面的曹軍。在并州戰場,柯比能、步度根、莫護跋、泄歸泥等人率領的鮮卑騎兵如今已經掃蕩了實力較弱的并州烏桓,各吞併了二三千家烏桓部眾。各部烏桓首領之中最年輕有為的庫賢見勢不妙,當下拔營而起,率領麾下二千餘部眾來到雁門關向守將霍戈請降。
霍戈自然收納,將之安排在了雁門關下放牧。
至此,強盛一時的烏桓人幾近滅亡。
柯比能、步度根、莫護跋、泄歸泥等人見烏桓殘部已經投了漢軍,不敢再攻擊,當下轉而全力進擊匈奴。
此時五部匈奴之中已經有左賢王劉豹、右賢王去卑、左部帥李恪等人率領部族中的主力去了冀州,損失極為慘重不說,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匈奴目前是由中部帥劉猛代掌管的單于本部和右部帥赤瞳做主。單于本部有一個滿編萬騎,右部有六千騎,再加上其餘三部還各有千餘兵馬,合共還能聚集起兩萬騎兵來。
只是劉猛乃是右賢王去卑之子,而右賢王去卑和左賢王劉豹又關係不睦,論起來左賢王才應該是單于之下的地位最高的,但曹操當年為了壓制匈奴,卻故意任命右賢王去卑代替呼廚泉單于監管匈奴部眾,因此二者之間平素常常爭權奪利,矛盾極深。
去卑有右賢王本部(南部)、單于本部(中部)、左部三部的支撐,實力最強,穩穩地壓住了左賢王劉豹的本部(北部)和右部。如今去卑和劉豹都不在,匈奴五部實際上就是劉猛和赤瞳做主,偏偏二人又分屬兩派,誰都不服誰。
因此軻比能、步度根等人帶着南下的兵馬雖才一萬六千騎,就算再加上近來掃平烏桓人之後各自增加的二千餘人,也才二萬四五千的能戰之兵,論起來並未對匈奴人佔據壓倒性的優勢。但真正打起來匈奴人卻是連連吃虧,短短十餘日便損失了二三千人,牧民牛羊也被搶走了許多。
劉猛見勢不妙,當下急忙與赤瞳聯絡,欲要合兵一處共抗鮮卑人的侵襲。赤瞳吃了大虧,也知道此時不是內鬥之時,當下率領部眾向劉猛靠攏,五部鮮卑合在一起,再加上上郡、西河目前還歸曹魏掌管,城池也在曹軍手中,匈奴人將交戰抵禦的牧民牛羊都趕進城中,沒有了後顧之憂,然後倚仗城池,利用熟知地形道路的優勢反過來襲擊鮮卑人,反將鮮卑人打的焦頭爛額,數日之間損失了近千人。
軻比能、步度根見如此下去不是辦法,當下也不再進攻,轉而向漢軍求援。然而此時田豫已經率領主力進入了冀州,李嚴、石苞正進攻河東,與河東太守杜恕以及從潼關領兵一萬增援而來的郭淮激烈交鋒,根本抽不出手來增援步度根、軻比能等人。
一眾鮮卑人只得安耐心情,想着匈奴人的牧群不可能永遠呆在城池之中,城池周邊的草場終有被吃光的一天,到時候匈奴人被逼無奈之下,其龐大的牧群便只得主動出城來尋找牧場了,到時候匈奴沒有了城池作為掩護,便還是只能與鮮卑人硬碰硬地交戰。
計算時日,最多不過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於是軻比能、步度根等人都安心等待了起來。
與此同時,在冀州,隨着張任、鮮於輔領兵八千攻打館陶,魏延領兵一萬五千人攻打平思,把守二城的魏平、衛凱都只各有一千五百人,兵力十分短缺,被魏延、張任調集數千弓弩手在城下猛烈射擊,再派出櫓盾掩護。城中兵少,雖有居高臨下的優勢卻也射不過漢軍,交戰不過十日,城中曹軍死傷殆盡,城池終於被漢軍奪下,魏平、衛凱盡皆戰死。
陸遜得信,當即命張任繼續攻打駐兵期思的裴秀,魏延則領兵繼續西進,兵鋒直指鄴城。在這種情況下,曹洪、司馬懿等人都坐不住了,當下眾人商議過後,認為館陶丟失之後,呂虔再堅守東阿、裴秀再堅守期思都已經沒有意義了,反有被漢軍截斷後路的可能。當下曹洪、司馬懿下令,叫呂虔放棄東阿,退守魏縣。叫裴秀放棄期思,退守斥丘。又叫駐兵鄴城的冀州刺史吳質分兵支應二處。
吳質也知道若是讓漢軍長驅直入到了鄴城之下,那麼冀州將再無一處穩固的產糧區,冀州戰事就算是徹底糜爛了,即便能堅守過今年,明年也必將因糧盡而戰敗。
於是吳質往魏縣派了二千兵馬,往斥丘派了三千兵馬,加強二城的防禦力度。同時下發命令,叫在魏郡再徵調兵員。
吳質再徵召一萬人,以備大戰。
然而徵召令發出,最終徵召上來的兵員卻渺渺無幾。吳質見狀大怒,欲問各縣縣令之罪,長史劉洪急忙止住,道:“並非各縣縣令不儘力,而是連年征戰,百姓徵調頻繁,到目前為止,所有百姓都已經超期服役半年以上了,而戰爭卻仍舊遙遙無期。田地荒蕪,流民四起,百姓苦不堪言啊!今年我魏郡的糧食雖然已經種了下去,但五六月間卻連月不雨,許多莊稼都枯死了,百姓們此時都在擔水救糧,實在沒有精力再行徵召了。”
吳質聞言大怒,道:“接受徵召,抗禦外敵,此乃國事,豈能借故推諉?!當此之時,男子當戰,女子當運,哪還顧得上什麼超期服役?哪還顧得上一家兩家那三五十畝的田地?傳我之令,十日之內各縣徵調兵員的數目都要齊全。若少了一人,便斬縣令。若少了一成,滿縣的官吏皆斬。”
劉洪聞言大驚,急忙欲要勸諫,吳質卻鐵了心不允許,反將劉洪趕將了出去。
此時隨着戰事的繼續,時間已經不知不覺進入了七月,眼看連月乾旱,農田乾涸,莊稼長勢極為不好,百姓們正挑水抗旱,而官府卻又來催逼,而且一次比一次嚴厲,甚至開始了強行抓丁,百姓們頓時怨聲載道。
在這種情況下,一個突發的情況一下子將冀州百姓推進了絕望的深淵。
蝗災爆發!
魏黃初三年,漢隆武二年,公元二二二年七月,繼北方冀、幽、青、並、兗五州大旱之後,冀州再次爆發了數十年不遇的大蝗災,蝗蟲所過之處寸草不留,原本冀州百姓就因為戰亂耽誤了兩年的農耕,許多田地荒蕪,又因天旱而確定減產,心下都極為難過,好不容易眼看着到了七月,再過月余時間就該秋收了,都指望着多少有點收成,好讓一家人能夠有點稀粥渡過接下來的這一年,不想蝗災暴起,片綠不留,農田光禿禿一片。
今年不是糧食減產,而是顆粒無收啊!
無數百姓望着農田嚎啕大哭,想着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和等待贍養的老父母,一時都有痛不欲生之感。
然而官府卻仍舊在催徵兵員錢糧,片刻也不給百姓們活路。
漢代收取賦稅並非是固定在秋收或是年初、年末收取,從後世出土的文獻看,許多稅種都是平均算下來,一個月一個月地收。後世歷朝歷代的稅收也多是分時段進行收取,直到後來明代張居正變法,一條鞭法施行下來,收稅的方式和時間才開始固定了下來。
劉賢起兵之後,覺得這樣收稅太麻煩。一次次地收,勞動百姓官府不說,運輸成本也將大大增加。而且也給監管帶來困難,難免會有地方猾吏從中上下其手,採用傳說中的淋尖踢斛等手段欺壓百姓。於是劉賢改了收稅之法,田稅和戶稅都是秋收之後的九月初統一收取。那個時候百姓家中正是存糧最多的時候,又有糧食保護價確定了最低糧價,因此百姓都能正常交上賦稅。
不過嚴格來說,這個時候糧價最低,百姓其實是吃了一點虧的。不過少了每月運輸之苦,又減少甚至是杜絕了地方官吏上下其手盤剝百姓的機會,百姓們也都能接受。
然而曹魏和劉備治下卻還是採用原來的徵稅方法。
換言之,七月份冀州百姓還得向官府繳納一筆賦稅。
魏郡百姓原本就已經被逼到了絕路,然而官府卻仍舊在催調兵員錢糧,真正是半點活路也沒給百姓留下,當下眾百姓盡皆憤怒了。
內黃、繁陽、黎陽、陰安、梁期百姓紛紛揭竿而起,在有心人的鼓動下攻入縣衙,殺死曹魏官吏,隨後開倉放糧。
消息傳來,吳質頓時大驚失色,急忙命令城中守軍集結起來,準備出城平叛。然而鄴城內的兵馬都是魏郡本地人,叫他們去鎮壓自己的鄉親,其中還可能會有自己的父母妻兒,這怎麼可能下的了手?百姓們受了有心人鼓動,紛紛或是寫信或是在道旁哭喊,魏郡士卒們聽見家人的呼喚,紛紛逃散,短短數日之間,鄴城五千大軍就逃散九成以上,僅有數百殘軍狼狽返回了鄴城。
此時攻打邯鄲、易陽、曲梁、斥丘、魏縣等地的田豫、陸遜、魏延、張任等人都收到了匿名人士送來的消息,說魏郡已亂,叫眾將立即出兵。
陸遜、田豫、魏延等人微一打聽,立馬知道消息無誤。當下眾將立即留兵監視城中曹軍,轉而分兵往魏郡腹地進發。魏延立功心切,更是率領着五千騎奴軍一馬當先直往鄴城而來,一路只見流民邊地,田地荒蕪。魏延一邊命眾軍高聲宣告所有流民去界橋接受賑濟,一邊催軍急進,日行二百里,於第三日抵達鄴城。
此時的鄴城雖然大門緊閉,但城中卻僅有數百人守衛了,城中百姓也與曹軍離心離德,不願意協助防守城池。魏延當即揮軍攻城,正戰之間,就聽城內傳來一陣喊殺聲,隨後不久,鄴城的城門便即洞開,從中奔出一個鬚髮花白的老人來。
那老人打着百餘人縱馬而出,高聲叫道:“我乃原大漢宗正劉艾!魏延將軍,城門已開,勿要遲疑,快快領兵入城。”
魏延聞言大喜,當即領兵進城,一舉鄴城各門都給控制住了。曹魏冀州刺史吳質見勢不妙,棄城往南逃往河內去了,長史劉洪被魏延生擒。
魏延奪取鄴城,隨後立即寫了戰報向陸遜報捷。又清點府庫,足有存糧一百三十萬石,布帛絹錦等共計八十萬匹,箭矢一百一十萬支,兵器兩萬餘件,強弩千張,長弓八百張,短弓七千張。只有鎧甲稍缺,鐵甲和皮甲皆無,僅有一萬餘副布甲。
當下魏延嘆道:“有這麼多糧食,不思體恤百姓,反還死命催繳錢糧,難怪會盡失民心!”
旁邊劉艾聞言,當即笑道:“吳質也是沒有辦法!冀州的錢糧大半在鄴城,這些糧草雖多,但要支應六萬餘大軍,二三萬匹戰馬、數萬民夫以及州郡縣各級官吏,每日耗費甚巨。這些糧草滿打滿算也恐不夠一年之用。他如何敢減免賦稅甚至是開倉放糧?接近兩年的殘酷征戰,魏軍消耗甚巨,的確是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了。我大漢真的是復興有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