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村（一）(6)

解放后村裡人一提起這事就遺憾。不僅遺憾，還埋怨李鐵山他爺不該背叛革命，埋怨福地村的大地主史國忠陰險狡猾。史國忠策反李鐵山他爺后，八路鐵了心要他的腦袋。他嚇得帶着一家人跑到了開封，後來又跑到上海。史老財的兒子在青年軍當官。“黑虎山事變”后，史老財聽從他兒的意見，託人把房屋、土地全賣了，帶着錢跑到城裏做生意。解放前夕，他一家又跑到香港發展。他一家後來真發了，成了大老闆，卻把別人害苦了。買他地的人家，土改時候都叫劃成中農、富裕中家，還有幾家劃成了地主富農。這其中就有荒地村的成山家。成山他爺買了史老財家一面坡地。土改時候剛好夠上划富農。為了買地，成山他爺把棺材板都賣了，三年過年都不蒸白饃。成山家虧死了!人的性格有遺傳。在村民們眼裏，李鐵山也是個心狠手辣的傢伙，要是放到亂世，肯定跟他爺爺一樣，也是個拉杆子的貨色。“亂世英雄出四方，有槍就是草頭王。”李鐵山平常最愛唱這一段戲文。前年，他張羅着給他爺立碑，碑都弄好了，上面刻着“抗日義士，流芳百代”。馬老六等一些烈士後代不願意，彙報上去。派出所來了兩個民警，逼着李鐵山把碑砸了，還把李鐵山帶到鄉里訓了一頓。李鐵山回來后對現實更為不滿，三興開會回來佈置工作，他總是帶頭反對。村民們對上頭有意見，對三興有看法，人們支持李鐵山抵制三興，但心裏跟他並不親近。因為大家對他更不放心。只有幾個二百五小伙跟他走得比較近。這夥人整天盼着天下大亂，好大幹一回。一九**年，見一些大城市鬧亂子，他們幾個人以為天下要大亂了，曾到山下塬上的三岔路口打劫行人，結果叫逮進去住了兩年多。不過，李鐵山的話還是給了人們一些啟發。我們中國人很善於總結經驗教訓，因為這個原因，許多壞事就又變成了好事。荒地村的人們在這方面還不大在行，沒人說三興叫野豬咬死是好事。在李鐵山的啟發下，大夥只是從這件事中得出一個大教訓：正弄美事的野豬千萬不要驚動；引申開來，正弄美事的動物你都別惹；再引申開來，人生在世，平白無故千萬別壞別人的好事。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