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穿着襤褸的小孩

三人到達城中心的時候，老村長已經帶着一群人等在了路旁，而路中間已然擺滿了密密麻麻的木床，每張床上還堆滿了被子。

吳亮看着被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直接對着身旁的衙役吼道：“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堵成這樣都不管的嘛，還不給我趕緊把道路清開。”

“吳大人不必發火，這些都是本宮昨晚上吩咐的，雖然集中管理很好，可這大冷的天，大家擠在一起睡地鋪，很容易會生病並且交叉感染的，所以還得勞煩吳大人將如今暮城的人數統計一下，然後再把這些床鋪按照兩人一張平均分配下去，若是不夠的話，就在往城邊搬。”

尤研夕見吳亮一發火，連忙對着他解釋了一番，昨日她看到這些百姓們一個個全都躺在地上休息，雖然地上都鋪了地鋪，可在如此寒冷的天氣里，難免不會有人受了寒氣感冒，所以尤研夕便請老村長帶上那些年輕力壯的年輕人，去將床給搬了過來。

吳亮聽着這是尤研夕的意思，火氣立即全消了，轉頭對着身旁的衙役道：“公主的話你可聽到了？立即帶人去辦，務必讓所有人今晚上都能睡上床鋪。”

衙役見吳亮老是拿他撒氣，心中甚是委屈，可面上卻不敢表現只得應聲帶着一旁的幾個衙役轉頭而去。

尤研夕見幾人離開，這才想起了另一個問題，連忙叫道：“你們等等，若是床都放在樓下必定會很擁擠而且放不下，記得把樓上的房間數量也一同統計了，每間房按大小來安排人數居住，若是還不夠住就往外擴一擴，可記住了？”

“屬下遵命！”衙役們聞言這才迅速離開。尤研夕又往四周看了看，這才發現一個守城官兵都沒看見，於是不免好奇道：“吳大人，昨日本宮進城開始，便不曾見城中有守城官兵，不知這些官兵都去哪了？”

吳亮一聽急忙把目光移向了淳于彥，淳于彥則是上前一把抓住尤研夕的手，解釋道：“城中百姓眾多，之前運過來的糧食所剩不多，所以我便將官兵都派去運糧食了。”

尤研夕聽完點了點頭，可是對於暮城的用度實在憂心不已，看了看老村長他們，不由得又問道：“老伯，雪災之前不知大家是如何過冬的？”

老村長不知尤研夕這麼問有何意，想了想說道：“暮城天冷莊稼長勢不好，所以出來日常農耕，空閑的時候大夥也會上街打打獵，改善改善伙食，添補添補生活。”

尤研夕聽着老村長的話，木訥的點了點頭，對着大家揮了揮手道：“大家都辛苦了，就先回去歇着吧！若是一會分床有忙不過來的，還請大家搭把手，妍夕在此感激不盡。”

尤研夕說著對着百姓們鞠了個躬，然後拉着淳于彥的手朝着疫病區而去。

昨夜四人商議后，已經敲定好了解毒藥方，加上尤研夕昨日來看的時候，已經說過她找到病因了，因此一到疫病區便被百姓們團團圍住了。

“大家稍安勿躁，都往後散開點，公主又話與大家講。”幾個貼身護衛和丫鬟急忙招呼人們往後撤，而尤研夕三人則是站在了最前端。

看着退得差不多了，尤研夕這才對着淳于彥互相看了一眼，相互點了點頭。

“各位鄉親，想必身邊這位你們昨日已經見過了，她便是太后親封的安平公主，昨日公主已經查探出此次疫病的原因，並且連夜與兩位神醫一同敲定了藥方。現在我們需要一些人前來先試藥，不知有沒有人自願試藥的啊?”

吳亮看着得病的百姓們，心中只覺得五味雜陳，想到這些人皆是因為自己的無知，才變成了這般模樣的就覺得自己罪不可恕。逃避的眼神看了一眼二人，這才講事先商議好的話說了出來。

百姓們一聽有救，急忙爭先恐後的往前擠，都想要當這個實驗者，他們只知道當試驗者便可以優先吃到葯，卻不知道當試驗者也是有危險的。現如今的情況，尤研夕並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找什麼老鼠來做試驗了，況且這麼大的雪災，人都要餓死了，何況什麼都不懂的小動物呢，所以用人來試藥是現在最快也最好的辦法。

“我要試藥……”

“我也要試藥……”

“…………”

頓時一堆的試藥聲此起彼伏，每個人都飛快的往前跑了幾步，就怕晚了自己就不能成為其中一員了。一時之間因為搶着試藥一事，街上亂成了一團，三人也因着百姓的推嚷，不得已退後了幾步。

尤研夕不料事情會變得如此複雜，試藥本是個危險的事情，若一不留神便會一命嗚呼，正當她在想哪裏出了錯的時候，淳于彥扶住她上前了一步。

“鄉親們，靜一靜先聽過說可好。”淳于彥暗含內力的聲音傳了出去，也傳進了眾人的耳中。

眾人這才止住了動作看向淳于彥，等待着他的下文。他們知道是這個世子殿下到來，他們如今才能吃上飯，所以他們願意靜下來去聽淳于彥的話。

淳于彥見狀露出了沉重之色，看着前方的百姓道：“試藥之事非同小可，如今我們雖找到了病因，可是對於藥方還在摸索之中，稍有不慎便會有性命之憂，所以請大家三思而後行。”

眾人聞言有性命之憂，心中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腳步也往後退了開去。要知道他們很多人如今雖病了，但離死還有些時日，等葯試成功自己便有救了又何必去趟着波渾水呢！

尤研夕看着這一幕簡直是哭笑不得，一會兒往前擠，一會兒往後退，這聽完有性命之憂，便都不敢上前了，見此情形尤研夕不由得哀嘆了一聲，默默站在了一旁。

吳亮看着低頭嘀咕的百姓，見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於是不自覺的問道：“真的沒有一個人願意?若是試藥成功，那可就是我們暮城的大英雄了啊！”

百姓們聽完卻眼都沒抬一下，大英雄又如何，要是沒了性命，那他們豈不是什麼都沒有了。那還不如等着讓別人試了葯來救自己，只要命還在其它的虛名要來有什麼用。

“讓我來吧！”突然一個衣裳襤褸，佈滿了補丁的小男孩從前排擠了出來，用稚嫩的童音對着三人喊道。

尤研夕不由得被這聲音吸引了過來，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個十歲左右的孩童，正花着一張臉，烏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

尤研夕被這一幕刺痛了眼睛，急忙上前兩步，對着男孩問道：“你為什麼要試藥?你不怕死嗎?”

男孩搖了搖頭，臉上掛起一抹笑意道：“公主姐姐我不怕，就讓我來試藥吧！”

“你不怕死，可是你也不怕你父母擔心嗎?”

“我父母在我出生后不久就死了，就連相依為命的奶奶也在昨日送出了城去，如今我一個人無牽無掛，若是死了也算是為大家做了點事，所以公主姐姐就讓我去試吧！”男孩真誠的看着尤研夕，似乎想用眼睛告訴她自己的決心一般。

尤研夕看着眼前的小小孩童，眼睛光不由得閃爍了一下，看着如此堅強勇敢的孩子，不由得想起了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弟弟。

“你叫什麼名字?”尤研夕看着他喃喃問道。

男孩聞言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道：“我叫任天。”

尤研夕寵溺的看了一眼任天，輕聲在他耳邊道：“姐姐絕不會讓你死的，你相信嗎?”

男孩見尤研夕答應了連忙點了點頭。尤研夕這才起身看向眾人道：“除任天外，還有誰願意試藥的，都上前來報名。”

眾人看着一個小孩都有如此膽識，一時之間都羞愧得低下了頭，一個老奶奶頓時也站了出來，虛弱着聲音道：“老婆子我本就命不長已，反正待在這也是苟延殘喘，就讓我來吧！”

尤研夕看着顫顫巍巍的老奶奶，急忙讓玄月上前扶住了她，就這樣，接二連三的又站出了一些人來。

尤研夕帶着這些人，另闢了一個街道將眾人安置在裏面，於是便開始一一號脈，兩個老頭也不再是整天窩在府衙，而是住在了街上，幫忙照看着這些試驗的病人。

***

轉眼，幾天又過去了，試藥的幾人在換了幾次葯后終於漸漸有了氣色，尤研夕正在一旁查看着幾人的狀況，逐月突然從外間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你這是怎麼了?像是見了鬼似的。”小紅看着逐月面紅耳赤的模樣，不由得抱怨了一句。

逐月卻來不及理她，急忙對着尤研夕道：“世子妃，大事不好了，主人讓你速度回衙門一趟有事商議。”

尤研夕見狀對着眾人囑咐了一番，便急急忙忙跟着逐月回了衙門。等她進入小院的時候，吳亮、吳俊和吳亮的小兒子吳劍都已經坐在了院中，看見尤研夕進來，三人急忙起身行禮。

尤研夕對着三人揮了揮手，忙上前問道：“這麼急急忙忙的把我叫回來，可是京都出了什麼事?”

淳于彥眉頭緊皺，對着尤研夕嚴肅道：“我派回京都取糧食的官兵回來了，他們帶着我的奏摺和密信到了京都后，皇上竟然假以商議為由，讓他們逗留數日，這才駁回了我增加賑災糧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