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常開誠懊惱地嘆口氣道:「起初我沒動手,只幫着說幾句話,可後來混亂一團時,我就是不打也有人來打我。我……還是動手了。想想真是後悔,那天就不該去的啊!」

方泓墨本來就知道這件事,但因前世對常開誠的為人了解不夠深入,才故意向他詢問,見他十分坦率,雖對自己有所求,卻並未掩飾自己犯下的錯,心中暗暗點頭,認可他的人品。人不怕犯錯,怕得是對自己犯的錯隱瞞掩飾,甚至自欺欺人,自己都覺得不曾犯過錯,那就無可救藥了。

他以前不也是交往了不少狐朋狗友么,只是人生劇變,讓他幡然醒悟,與那些人斷絕了來往。

「大表哥,經過這件事,我可算是得了教訓,也明白許多道理。表舅父大約是以為我只是來避禍的,避過了這陣風頭就會回老家,這才沒給我找事做,但我想留在京城,也不能一直在表舅父家白吃白住吧?大表哥,你就讓我跟着你吧,我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我力氣大,學得快,你讓我幹啥我就幹啥。」

在方泓墨的前世,常開誠在京城呆了沒多久,老家表舅父來信,說他友人賣了祖屋償還債務並賠償,傷人者挨了杖刑,衙門結案了,這樁事也就此了結。

常開誠心是定了,但不願回去,就向韓氏借錢,租下一條船做擺渡生意,慢慢攢了一年多的錢后買了條船,在瀘江上替人運貨,倒是個能幹且能踏踏實實做事的人。

方泓墨收到趙晗的信后,憶起了常開誠,他既知常開誠水性好,且前世又做船運的營生,便有心借重他,只是不知他肯不肯出海遠航,畢竟在瀘江上跑船運還能時時回家,去呂宋的話,每年都要有半年不着家了。

但不管他願不願意跑呂宋,他是真心想留在淮京,又對自己頗為推崇,身邊多個可信賴之人幫忙總歸是件好事,便答應他道:「承你看得起我,既然你喊我一聲表哥,我這表哥總得照顧着你。就是一時想不到你能做什麼,我明日正好要去那幾家鋪子看看,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常開誠欣喜若狂,鄭重地行了一禮:「多謝大表哥!」接着又朝趙晗也行了一禮:「表哥表嫂,那我先回去了。」言畢轉身離去,步伐振奮有力,顯然極為興奮。

趙晗目送他遠去,不由輕笑搖頭:「你下午那般捉弄他,他也不怪你么?居然還這麼推崇你?」

方泓墨揚了揚眉:「那是你相公魅力非凡。」

趙晗切了一聲。

「那只是無傷大雅的玩笑罷了,他若是這麼小的事也會介懷,就不會來找我。」真要是這樣的人,不用也罷。方泓墨牽起她的手道:「回去吧。」

「嗯。」

與常開誠說過這麼會兒話,兩人都安靜下來,走了一會兒,就來到涵芳湖邊。

孟夏將盡,晚風宜人,將白日裏的暑熱盡數吹散,沿湖邊緩步而行,陣陣蛙鳴入耳,別有意趣。

趙晗瞧見路邊一株蒲公英,結了團絨絨白球,頓起童心,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摘下,鼓足一口氣吹去,手中便只剩一根光禿禿的碧青杆子。她仰頭,瞧着無數的白色絨毛在漆黑的夜空中輕盈飛舞。

再走幾步,又見一株絨球,她採下來,回頭見方泓墨瞧着她,墨眸微彎,眸中閃着笑意,便將這朵蒲公英舉高了遞到他嘴邊,示意這回給他吹。

他沒有吹她遞過去的蒲公英,捉着她的這隻手,向她走近一步,抬手到她鬢邊,取下粘在她發上的一小朵絨毛,輕輕吹走。

她微笑着凝視他,望着那對幽深如潭的眸子漸漸靠近,貼近到她再也無法看清的距離,他的氣息輕拂在她臉上,帶着他的體溫。

夏夜晚風是如此溫柔,銀月如鉤,月色淡得恰到好處。

第二天一大早,方泓墨用過早飯後便帶着常開誠一起出門去了。

趙晗剛送走他沒多久,趙采嫣就來了,還帶着一籃子枇杷,笑嘻嘻地道:「這是我院裏的枇杷樹上結的,天氣熱,前幾日還是青的,轉眼就熟透了,又大又甜,且又多得吃不完,就給你送來些。」

趙晗心中訝異,不知趙采嫣所為何來,總不見得真是給她送枇杷來的吧。她朝籃子裏瞧了眼,見裏面的枇杷倒真是個大飽滿,黃澄澄的瞧着頗為誘人,心說難道是自己幫過趙采嫣之後,她有意修復關係才來親近自己的?

不管如何,總歸以不變應萬變,且看她葫蘆里賣什麼葯吧!

於是趙晗便請趙采嫣坐下,命丫鬟端出香葯脆梅與散糖果子,又泡了壺茶招待她。

趙采嫣坐下后,順手把裝枇杷的籃子放在地下,拿起粒脆梅放進嘴裏慢慢吃着,卻只與她閑聊,真像是沒什麼事過來串門似的。

趙晗便讓丫鬟們不用在屋裏伺候了。趙采嫣又說了幾句閑話后,明知故問道:「大哥出去了?」

「是啊。」趙晗淡淡道。

趙采嫣又問道:「你記不記得,大哥是什麼時候買入香藥引的?又是什麼時候賣出的?」

趙晗搖頭:「我沒在意,都不記得了。」心中卻清楚,趙采嫣分明就是見泓墨出去了才來的,特意避開他跑來問這些做什麼?若說她是打聽如今該買什麼交引倒也罷了,她卻偏偏打聽舊事,用意何在?

趙采嫣拿眼瞧着她:「你不覺得他是早就知道香藥引什麼時候會漲,什麼時候會跌嗎?」

趙晗見她這模樣,再想起昨晚接風宴上她嘲諷的神情,想來她也是懷疑泓墨買賣交引的時機微妙,大概是以為他有什麼消息吧?

「你倒是比我還清楚他是何時買入何時賣出的啊。哦,是了,那會兒你在我院裏安插了眼線,自然是知道的。」

忽然聽她提起這茬,趙采嫣有些窘,眼神閃爍不敢直視她,只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那時候是我鬼迷了心竅,只知與你鬥氣,你可別放在心上啊。」

趙晗只望着她,什麼話也沒說。

趙采嫣更覺尷尬,便端起茶杯喝了幾口,又不甘心地問道:「你就從沒覺得,他預先就知道有些事會發生嗎?」

預先知道?

趙晗憶起當時情景,他說那時買入的話,不出半年就有豐厚利潤,說不定還是巨利。雖然他用了「說不定」這三個字,可語氣卻極為肯定,他甚至向她提出將珍珠抵押去購引,十分確信香藥引會漲的樣子。

而事實上也確實漲了,雖然他的理由為香藥引當時的價格極低,卻不可能單憑這點就如此確信一定會漲,而他在年前賣出香藥引的時機也確實太過微妙。他後來向她解釋原委時,也沒提過有什麼消息,若是真有消息,他沒理由瞞着她啊……

「沒覺得。」趙晗一臉淡然地說了句,「上元節時方嫻被劫,他若是早知道,根本不會讓方嫻外出。」包括這次明州回來路上遇到偷兒,也早就能加以提防了。

趙采嫣心說那件事連自己也不知道,根本是重生前就沒發生過的事,他如何會知道?「方嫻被劫是意外,怎麼可能提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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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馴夫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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