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方泓墨瞧着小廝眼熟,似乎是岳掌柜的隨從,接過來打開一瞧,果然是岳掌柜所書,請帖中說明岳掌柜在府中備下宴席,請他第二日赴宴。

上次方泓墨本是與萬福齋商號做的買賣,可岳掌柜的手下竟指使人來搶他的財物,雖說事後將那兩個小賊送到衙門,嚴加審問後,岳掌柜確實無指使嫌疑,且岳掌柜也派人送禮到方府致歉,方泓墨仍是覺得因小見大,從此事可看出岳掌柜識人不明,再與他做買賣,總有些不放心,若是同樣出價,肯定不會優先選他,這回才先與宋掌柜約談。

沒想到岳掌柜打聽到他的下榻之處,還送來了請帖,顯得極為有誠意,畢竟多個朋友比多個敵人好,方泓墨便讓小廝回話,答應去赴宴。

第二日午間,方泓墨與常開誠準備好了禮物,便一同前往岳府。

岳掌柜站在正堂大門外迎接他們,圓胖的臉盤掛滿熱情的笑容,一見面就再次向他致歉,「上回之事,實在是岳某眼瞎,看錯了人,對不起方公子,萬幸沒出什麽大事,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方公子必是有福之人啊!」

方泓墨見岳掌柜如此誠懇地再三道歉,心中便對前事再無芥蒂,何況他年紀輕輕一介後輩小子,岳掌柜不管怎麽說,光年紀都比他長了一倍不止,在明州更是經營多年了,他不好託大拿架子,便恭謙地回禮,「快別這麽說,此事不該怪岳掌柜,而應該怪那作惡之人,岳掌柜本無過錯,實在不必再三致歉,在下實不敢當啊!」

幾句話兩人盡釋前嫌,岳掌柜便當先而行,引他與常開誠到設宴之處。

宴席設在水榭之中,綠蔭之下,鮮花環繞,時有涼風從湖面吹來,清爽宜人。

常開誠之前跟着方泓墨赴宴,第一次喝酒喝多了被訓,第二次喝酒喝多了被贊,這回便有點迷茫,不知該多喝還是少喝,想起方泓墨讓他不懂就問,便小聲問道:「大表哥,我該少喝點,還是多喝點?」

方泓墨嘴角微彎,低聲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少喝。」

常開誠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剛開席不久,岳掌柜輕輕擊掌,幾名舞姬與歌女進入水榭,隨着樂聲漸起,歌女曼聲輕唱,舞姬隨之起舞,迴旋間薄紗輕揚,披帛飛旋,宛如游龍飛鳳。

方泓墨見此陣仗,更是覺得自己的推測沒錯。岳掌柜若是想要買他的貨,完全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直接開價就是了,他又不會拒絕上門的生意,如此殷勤示好,定然有其他意圖。

一曲唱罷,樂聲稍歇,岳掌柜笑問:「方公子、常公子,可還滿意?」

方泓墨出於禮貌,微笑點頭,「十分精彩!」

舞姬身姿曼妙,柔若無骨,衣衫單薄透光,舞動起來身子若隱若現,衣袖不時滑落,露出一雙藕臂,玉肌欺霜賽雪,白得晃眼。

常開誠是小縣城出來的一介樸實青年,哪裏見過這場面,直看得面紅耳赤,渾身出汗,比喝多了酒還厲害,聽到岳掌柜發問,便只會重複方泓墨所言,「十分、十分精彩!」

岳掌柜頗為滿意地示意歌舞繼續,又命侍女為他們倒酒。

常開誠看着歌舞,見酒杯倒滿,便不知不覺地伸手拿起酒杯,靠近唇邊。

方泓墨睨了他一眼,輕咳一聲,常開誠忽然醒悟過來,記起方泓墨要他少喝酒,急忙放下酒杯。

歌女唱完幾首曲子,起身行禮,舞姬也停下舞姿跟着行禮,岳掌柜便讓她們下去領賞,歌女舞姬謝過賞,退了下去。

方泓墨心道,這下該進入正題了吧。

岳掌柜卻只是笑着舉杯,「方公子年少有為,實在難得,岳某敬方公子一杯。」

「岳掌柜謬讚了。」方泓墨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又是幾輪酒喝過,岳掌柜又命人作歌舞表演,不停向方泓墨勸酒,言談間頗多讚譽之詞,又問他平日喜好,卻始終不提其目的。

方泓墨便自稱不勝酒力,告辭而去,岳掌柜再三挽留,留他不住,只好送他們倆出門。

常開誠出了岳府後,納悶地問:「大表哥,你說他有求於你,可他沒說有什麽事求你啊?難道就是為了道歉請你赴宴?」

方泓墨搖頭,思忖道:「不會是僅僅為了道歉,他不說不代表他無所求,今日無果,隔幾日大約還會再來。」

他只想儘早處理完明州的事務,在岳府雖然喝了點酒,也只是稍作休息,喝了點熱湯醒酒後便再次外出,與宋掌柜見面商談。

傍晚時分,他們回到長春仙館,才進會館大門便有一名中年男子迎了出來。方泓墨認出他是岳府的一名管事,今日接待過他們,姓陳。

常開誠心想,果然如大表哥所料,不過人是來了,卻不是最初那名小廝,換了這個瘦瘦的陳管事。

陳管事殷勤地笑着向他們問好,又遞上一份請帖,「請方公子明日再去府上赴宴,我家老爺請了名角金山兒來唱戲。」

方泓墨以自己明後日皆有約婉拒了。

數次邀約不成,岳掌柜又改送禮,珠寶奇石字畫都送過,方泓墨也皆以無功不受祿為由讓人送回去了。

這天晚間,用過飯後,方泓墨與常開誠各回房間休息。方泓墨讀了這一日趙晨的來信,正準備提筆回信,聽見外間有女子聲音發問——

「請問方公子在不在?」

方泓墨聽着女子聲音陌生,便向方元示意去開門。

方元開門,見門外女子年方二八,面容姣好,身材玲瓏有致,十分嫵媚,旁邊那位中年男子正是陳管事,便問道:「陳管事,有何事找我家少爺?」

陳管事只向方元身後去看,見方泓墨望過來,便向他遙遙行了一禮道:「方公子,這位芮雪姑娘歌舞雙絕,可憐流離失所,無處安身,小人雖只與方公子見過寥寥數面,卻聽聞公子樂善好施,定然有辦法給芮雪姑娘找個安身之處的。」

常開誠就在隔壁屋子,聽到外面的說話聲,便開門出來瞧瞧怎麽回事,聽到這番話不由愣住了,心說難道岳掌柜有求於大表哥的就是這事?可再想想又覺得奇怪,突然送來個年輕女子請求安置,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方元也聽得一愣一愣的,看看這兩人,再回頭看看少爺。

方泓墨見事有異狀,方元應付不來,便擱下筆,起身走了出來,對陳管事道:「方某客居明州,哪裏還有地方可以安置別人呢?陳管事還是把這位姑娘帶走吧。」見陳管事還欲再說,他一皺眉,「方元,送客!」

方元應了一聲,朝那女子歉然笑了一下,接着板起臉對陳管事道:「您把人帶走吧,我們家少爺不是不想幫忙,實在是安排不了。」

芮雪姑娘見方泓墨下了逐客令,頓時泫然欲泣,眼圈泛起桃紅之色,楚楚可憐地說:「公子若是不肯收留奴家,奴家只能流落街頭,賣唱為生了……」聲音色甜潤婉轉,果然是把好嗓子,幾句話聲情並茂,比常人唱歌還好聽,想來歌舞雙絕不是假的。

方泓墨冷冷道:「姑娘這般品貌,就是賣唱也不至於淪落街頭,岳掌柜家財萬貫,姑娘為何不去求他收留?」說著,不耐地看了眼方元,這人說什麽流離失所、無處安身恐怕都是託詞,岳掌柜這是邀約不成,送財物被拒,這一回乾脆送了個舞姬給他!

方元立即明了,少爺是要自己趕人了,便大聲喝道:「我家少爺要休息了,二位趕緊回吧。」一邊說一邊往外作驅趕狀。

陳管事無奈,帶着芮雪姑娘離去。

方元繃著臉關上門,轉身立即做了個鬼臉,「少爺,您自己不要那姑娘,收下給小的娶媳婦也好啊。」

方泓墨本來凝眉思索,聞言失笑道:「你才多大年紀就想着娶媳婦了?」

「小的今年也十五啦。」方元又朝常開誠道:「那留給表少爺也好啊,表少爺年紀總夠了吧。」

常開誠一聽急忙搖手,「你們怎麽開起我的玩笑來了,我不要那樣的。」

方元「咦」了一聲,追問道:「表少爺要哪樣的?那天在岳府裏面,表少爺盯着瞧了很久的那個白衣裳舞姬嗎?」

常開誠臉都漲紅了,「不是!我何曾盯着瞧很久……」

方泓墨不由得笑道:「只是瞧兩眼也就算了,要是入了心就有點麻煩,我還得自己打臉,替你向岳掌柜討一個回來。」

常開誠急道:「大表哥,怎麽連你也開我玩笑,我心裏只有……只有她,你知道的。」

方元頓時興趣大增,「哪個?表少爺你說的是誰?」

方泓墨斂了笑容,「你少管閑事,要知道什麽時候該說話,什麽時候又該閉緊嘴巴。」

方元吐吐舌頭。

常開誠急忙藉機遁走,方元卻跟在他後面一直追問:「表少爺,到底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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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馴夫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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