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秦采女,你演戲的時候,敢等高菁湊近一點再摔嗎?這樣讓圍觀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糊弄不過去啊!
「怎麽了,怎麽了?」太后坐在高位,但是秦翩翩那邊擠的人多,正好把她給擋住了,還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
高菁被人攔了一下,火氣降了下來,她若是真在延壽宮打了皇上的女人,哪怕這女人只是個正八品的采女,也會被皇上找藉口攆出宮去。
她必須得忍,小不忍則亂大謀!
「不是高家姑娘推我的,是奴妾自己摔倒的,不關她的事!」秦翩翩邊急聲解釋道,邊拉着小宮女的手想要站起來,但是卻搖搖晃晃地又坐回了地上。
圍觀的妃嬪們都想給她這逼真演技鼓掌了。
「秦采女,我碰你了嗎?我沒碰你你摔什麽?!」高菁咬牙切齒地怒吼道。
「對對,不是高家姑娘推的,她真的沒有碰到奴妾。奴妾今兒身體不太好,昨兒晚上一夜未眠,皇上要奴妾用功一點,奴妾就腰酸背痛的,真不賴高家姑娘……」秦翩翩連連點頭,滿臉都是真誠的表情,讓人信服。
信服她大爺!
高菁只覺得自己嗓子眼裏堵着一口血,秦翩翩還不如不解釋,簡直越描越黑,而且這不要臉的女人,竟然還炫耀皇上寵幸她的事。
「你……你無恥、下流、不要臉!」高菁氣得要爆炸了,心裏憋屈得不行,眼睛泛酸,竟是控制不住地流淚了。「姑母,您要替我做主啊!我沒碰她,她盡誣陷我,還欺負我,甚至把侍寢的事都說出來,這簡直不成體統了。姑母……」
這眼淚的閥門一旦打開,就如何都控制不住了,高菁嗚嗚咽咽地哭起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好不可憐。
她是真的被氣壞了,已經完全不顧儀態,怎麽哭得爽就怎麽來。
周圍兩三個宮女一起,才好不容易把秦翩翩從地上拉起來。
她左顧右盼地看了看周圍,然後悄悄地按了按自己的腰,完全是一副昨晚操勞過度的樣子。
她這表現好像是想偷偷按腰,不讓別人看見,但是落在別人眼裏,就是這戲精表現出來——你們快看我,老娘的腰好酸啊,昨晚皇上好用功啊,嘻嘻……
不怪高菁被氣哭,她們這些人也撐不下去了。
「高姑娘,你、你別哭了,都是我錯了,我也想哭了……」她說著說著,當真拿起錦帕擦眼淚,又強裝堅強道:「但是奴妾看一眼太后就不想哭了,太後娘娘長得真好看,氣質又好,讓人見了就心生孺慕之情。」
高太后看着這一團亂的場面,重點完全不在自己的身上,頓時就想發火,結果一眨眼,那個秦采女已經把話題引到她身上來了,還狠狠地誇她,不由得神清氣爽起來。
「成了,莫哭了。秦采女也沒說什麽,都說不是你推的了。她自己摔成那樣都沒哭,你哭什麽。」高太后看高菁哭得那麽丑,心底頓時生起了幾分嫌棄的意思。
原本秦翩翩不說的時候,高太后還覺得高菁是挺漂亮的一個小姑娘,性子雖粗野一些,但是粗野有粗野的趣味,不過被秦翩翩一形容,高太后立刻覺得高菁這樣的女人,配不上皇上。
畢竟皇上可是她親生的兒子,月神娘娘的兒子,能睡一個粗野的女人嗎?
當然不能!
高菁見高太后語氣不喜,立刻深呼吸平復心情。
她能留在宮中,就是靠高太后一人死扛,若是把這個金大腿給得罪了,她就等着收拾東西滾蛋吧。
她才不要回高家,庶女能嫁什麽好人,不如留在宮中睡了皇上以後,她就飛黃騰達了。
秦翩翩坐到椅子上之後,頗有些垂頭喪氣的模樣,明顯是被剛剛的事情給刺激到了。
高太后覺得她可憐極了,哄道:「秦采女不必喪氣,皇上昨兒寵幸你,還沒來得及封賞,哀家就先賞你幾件小玩意兒,你拿着玩兒。」
秦翩翩抬起頭,眼神在看到太后的瞬間,立刻變得亮晶晶的,完全是一種孺慕又崇拜的模樣,這讓高太后很是受用。
「奴妾謝太后賞。昨兒晚上睡得不好,奴妾有些身體不適,在太后您這裏待上一段時間,竟是覺得大好了,太後果然是月神娘娘下凡呢!」
「好好好……小坤子,哀家記得前段時間,番邦獻上來的禮物里有一個紅綠寶石做的石榴,待會記得給秦采女帶回去。要趁着皇上寵幸好好表現啊!」高太后一揮手就是大手筆的賞賜。
殿內明顯有人倒吸一口冷氣,番邦送上來的東西,那都是極其貴重的,哪怕是個小玩意兒也不容小覷,更何況還是石榴這東西,意謂多子多福。
當今皇上雖然年富力強,但是至今無子,哪怕太后摘一個新鮮的石榴,不是寶石做的,這些人也會甘之如飴。
她們要的便是那層寓意,誰在乎寶石了。
不過秦翩翩在乎啊,一個寶石做的石榴,不枉費她昧着良心說了那麽多好話,值了!
高太后得了一圈的恭維,總算是放這些妃嬪離開了。
高菁頭一回沒有立刻衝上去攙扶高太后,反而跟着人群一起往外走,她要找秦翩翩算帳。
沒想到秦翩翩出門之前還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等到出了延壽殿後,看到高菁氣勢洶洶過來,她立刻提起裙擺,一路小跑的溜走了。
「秦采女,你給我站住!」高菁在後面邊追邊叫。
秦翩翩就這麽跑了,還回頭喊道:「你說什麽?風太大我聽不見,皇上讓我回龍乾宮,我不能耽擱了好時辰,你一個人不懂這感覺。」
高菁更是被氣得要吐血了,發足狂奔,越跑速度越快,完全是被秦翩翩那話刺激的。
嘲諷她沒爬上皇帝的床?娘的,抓到小賤蹄子就撓她一臉血!
秦小賤蹄子也跟着咬緊牙關跑,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連跟在後面的小宮女都被甩開了。
最後秦翩翩暢通無阻地衝進了龍乾宮,高菁則被攔在了外面。
「大膽,瞎了你們的狗眼,我是皇上的表妹,憑什麽她能進我不能進?」高菁對着一眾侍衛叫囂。
領頭的侍衛虎背熊腰,壯實得很,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中氣十足地道:「皇上讓秦采女進,不讓您進。高姑娘,您多擔待,請回吧,別讓小的為難。」
秦翩翩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當場就倒在了偏殿的床上,殿內瀰漫著一股龍涎香的味道,這香氣跟名字一樣,極其霸道地刺激着人的感官,絲毫不容忽視。
她咧着嘴無聲地笑,想起高菁的狼狽慘狀,她就喜不自禁。
然而此刻得意忘形的秦采女,殊不知自己為了刺激高菁說出來的話已經釀成了大禍,並且會為之付出極其慘痛的代價。
蕭堯下朝之後,召集幾位大臣在書房商量完大事,準備回去的時候,卻被人攔住了,說是高太後有請。
「母后。」他給高太後行禮,立刻就有老嬤嬤扶他起來。
「皇上啊,哀家今日瞧見秦家姑娘了。」高太后語氣平和地開口。
蕭堯想起自己的前媳婦兒與親娘之間的鬥爭,不由得有些頭疼,以為這位秦家女也惹高太后不高興了,立刻道:「母后,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麽?兒子本來想給她一個采女的位分,如今看來也不用了。」
「胡說!人家小姑娘懂事聽話得很,怎麽就做錯了?一個采女的位分,哀家還嫌低了呢,你瞧瞧把她累的。今兒早上哀家讓她來請安,那都累得說不出話來了,她是初次承歡,你悠着點!真不懂你們這些男人什麽臭德性,你父皇——」高太后對別人愛耍小性子,對自己親生兒子更是矯情得沒邊了。
蕭堯一聽她要說起和先皇的情事,立刻出聲阻攔,「母后,她說她是晚上承歡累的?」
「不是承歡累的,那是怎麽累的?小姑娘都站不穩了。你不要沉溺於美色,當以江山社稷為重……」
蕭堯聽了一耳朵的適可而止言論,臉色暗沉如鍋底的出了延壽宮,直接坐上龍輦回龍乾宮。
有些女人,撒謊的時候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是該讓她知道一下什麽是天子之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