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留下一個船夫,其他人在此地等咱們的戰船。」

聽罷,錦衣衛神色不安,齊聲頓首,道:「聖上乃陌氏王朝的天子,萬不可讓您獨闖敵國皇宮。」

陌奕宗不予理會,看到一條漁船擠在船隊當中,於是走到船尾,從懷裏摸出一錠銀子拋給老漁夫,彬彬有禮地請老漁夫帶幾個人上岸。

老漁夫踹好銀子,笑咪咪地吹噓道:「公子好眼光,咱家的漁船在這方圓百里之內是最穩當、最氣派的。」最值得得瑟但不敢炫耀的是,曾載過龍茗國的女帝。

陌奕宗但笑不語,繼而返回船艙,命道:「這就是天子的旨意,走。」

錦衣衛卻跪地不起,他們豈能讓陌氏帝王隻身涉險。

陌奕宗喟嘆,指了指戴在食指上的戒環,安撫眾人道:「我每日會在戌時前後向你們打出信號,倘若連續三日見不到信號,便可以採取營救措施。」

錦衣衛追隨他多年,對帝王的暗語、手勢、神態以及每件物品的作用皆是熟知,因此他們唯有心不甘、情不願地跳上漁船,待全部上船,錦衣衛一字排開站在甲板上,抱拳目送,目光中充滿忐忑的情緒。

陌奕宗則是一派恬然,朝他們利落地揮下手,繼而手持通關文書走向船頭。

所幸陌奕宗天生貴氣,冒充個王爺必然不在話下,龍茗國侍衛畢恭畢敬地邀請陌奕宗登上迎賓船。

陌奕宗堂而皇之地剛要登船,侍衛好心提醒道:「且慢,琴國九王爺,您忘記從船上帶出鸞琴。」

這幫敵兵眼真尖,就是故意忘記拿的好嗎!

船夫遞上鸞琴,陌奕宗內心翻個白眼,把這個長方形的笨重傢伙背在肩頭。

他走上甲板,已經有幾名甄選者在此等候,彼此抱拳自薦,看似一團和氣,然而當諸位公子看到陌奕宗的這一刻並未笑臉相迎,而是各聊各的完全把他當空氣。

陌奕宗下意識地打量自己的穿着,猜想是不是這身長袍看上去太寒酸。

其實他有所不知,男人之間也會注重容貌,何況他們大老遠跑到這兒來,不就是要靠容貌取悅龍寸心嗎,因此對於那些各方面看上去特別出眾的競爭者,便會心照不宣地採取排擠行動。

陌奕宗倒也不在意,話說有人搭話兒更煩。他找個地方隨便一坐,蹺起二郎腿,遙望波瀾壯闊的海水,耳畔傳來陣陣浪聲,空氣中一絲清爽的鹹味兒,心情彷佛變得豁然開朗。

這時,坐在不遠處的一位公子抱拳詢問道:「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陌奕宗知曉此人正在朝自己打招呼,但他選擇置若罔聞,因為這些擅長彈琴寫詩之人多半喜歡雲遊四海,誰知曉這條船上有沒有琴穆楚的朋友或者敵人。

詢問之人倒也識趣,側身與身旁的公子聊起來,「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不敢當,小弟乃一介書生,姓項名卓,字南天。」

「喲,原來是倚山四傑之項南天,久仰大名啊。先生的詩我曾拜讀,用詞犀利、意境雄渾,尤其是抨擊陌氏暴君的那一首,讀起來真乃酣暢淋漓。」

聽罷,陌奕宗默默斜眼,見二人不謀而合相談甚歡,於是陌奕宗強行加入他們的聊天隊伍,道:「你的詩我也讀過,其中有這樣一句,陌皇暴若桀紂。敢問你是深有體會,還是道聽塗說?」

明顯找茬兒的話,項南天一怔,回道:「陌氏皇帝之殘暴,盡人皆知。公子平日可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盡人皆知?你身為小有名氣的文士,這話說得可不嚴謹,目前七成以上的天下都屬於陌氏皇帝。我在陌氏住過一陣子,非但沒有感覺到統治者的殘暴,還發現陌氏子民極其擁護他們的君主。寫詩可以憑空捏造,但不能藉助詩詞故意誹謗他人,否則就真成了心胸狹窄的酸文人。」

話說坐在這條船上的甄選者,要嘛被陌氏滅國,要嘛被陌氏虎視眈眈地盯着領土,否則豈會投奔龍茗國而來。原本應該同仇敵愾的場面,卻跑出這麽一個油鹽不進的愣頭青,實屬怪哉。

眾人像看怪物一般將疑惑的目光集中在陌奕宗的身前。陌奕宗嗤之以鼻,繼續欣賞蔚藍的大海,那神態彷佛在欣賞自己的戰利品。

篩選者交頭接耳,還未登島,陌奕宗已然成為眾矢之的。

迎賓船行駛半個時辰左右,即將接近龍茗國的主島。旌旗獵獵,恢弘壯麗的城垣展現在眾人的眼中,只聽溢美之詞不絕於耳。

陌奕宗一臉不屑,望向龍茗國的戰船隊。只見全副武裝的戰船鱗次櫛比、陣馬風檣,這才是值得驚嘆的景觀,他情不自禁地為之訝異。

造船與養兵需要大量銀兩作為後盾,何況是建造這等規模的船隊。龍茗國不就是產茶葉的島國嗎,難不成富埒陌氏?陌奕宗嘖嘖輕嘆,怪不得龍走月敢在他的面前猖狂放肆,果然擁有目中無人的資本。

正分析,龍茗國侍衛恭送諸位公子下船登島。

登島前還要進行一次盤查,陌奕宗再次矇混過關。

步入城門,一頂頂轎子已等在城門前恭候,接下來,便是陌奕宗期待的地點,龍茗國皇宮。

百姓知曉今日是甄選面首的大喜之日,於是女子們圍聚在街道兩旁,趁着這些面首還未入宮,趕忙圍觀美男子。

龍茗國民間女子多為採茶女,她們幾乎常年在外拋頭露面,所以性格相對豪放,閑暇時光,採茶女最喜歡唱山歌和跳舞。

「快看那個背鸞琴的小伙兒,好俊呀!」

採茶女聞聲望去,不由眼前一亮,紛紛揮手調侃道:「帥小伙看這邊,倘若皇宮主未選中你,做妹妹的新郎官吧!」

清脆的笑聲此起彼伏。

「小哥聽見沒,回妹妹一句嘛。」採茶女追上陌奕宗的搭乘轎子。

「走走走,該幹嘛幹嘛去。」陌奕宗揚手轟趕,感覺這根本不是什麽聯姻盛會,簡直是一幫女流氓在選男妓!

剛趕走一個,又跑來一個往轎子裏扔鮮花的,採茶女非但不難為情,還朝他拋媚眼兒。瞧瞧,女子都敢當街調戲男人了,成何體統,這就是女子當政的弊端,風氣太差勁兒。

陌奕宗無力扶額,但願皇宮裏的女子可以矜持點兒。

甄選者在龍茗國又被稱為奉者,說白了,就是把自己奉獻給龍寸心的男人,而這其中的另一層含義,自然是在顯示龍茗國的強大以及龍寸心的地位。

各路人馬陸續進入龍茗國宮闈。一行奉者跟隨太監總管前往休憩之所。

途中,陌奕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建築物究竟是什麽意思,滿眼綠色的植物與白色的牆磚,龍茗國居然使用白色打造皇宮,省得死後佈置靈堂了嗎。果然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皇宮,這地方沒有一樣兒東西讓他看着順眼。

內心正指指點點,浩浩蕩蕩的龍輦隊伍迎面而來。太監總管站得筆桿條直,高聲向各路人馬闡明龍茗國的禮節,「陛下路經此地,退到兩旁,視線低垂,單膝行跪禮。」

冤家路窄!陌奕宗心中咯噔一響,轉身彎腰,鑽進灌木叢。

龍走月又是一夜未睡,此刻還要趕去上朝,整個人精神欠佳。

陌奕宗透過植物的縫隙,瞄向坐在龍輦上的龍走月。如今的她,再不是隨便穿穿的宮女或小妾,一襲龍袞,一副嬌容,好一個韜光養晦的女皇帝。

龍走月透過餘光感覺有人在注意自己,於是側頭望去,發現眼前只有灌木。

「停。」她道。

轎夫停下腳步,龍走月命護衛上前幾步,正欲悄聲指揮他們去檢查灌木叢,誇葉乘風在不遠處喚她一聲。他卷着褲腿兒,扛着海竿,手裏拎着一條大比目魚,「女王大人,上朝去啊?」

龍走月蹙眉相望,質問道:「你一晚上都待在海邊?」

「嗯啊,龍彩華說海邊的日出很美,我和他看完日出才回來,確實很棒。」

龍彩華上前一步,面朝龍走月行跪拜禮。

「朕通宵達旦地忙,你廢寢忘食地玩,好意思嗎。」她分明叫他監視龍彩華,這可倒好,兩人打成一片,玩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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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鐐皇后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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