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西湖
天空陰霾,零星的雪花飄落,不再是一個個硬邦邦的冰渣子,而是輕飄飄的,如羽毛一樣的,精緻的白雪。
斷橋上,有兩人,左邊的那個是一個高大偉岸的男子,墨發隨風飛揚,瀟洒不羈,一身烏黑鎧甲,硬朗有型,他的面容英俊,眉眼之間透着邪魅,妖氣衝天,不過,他的眼神很溫柔,與氣勢強硬的外表不同,充滿柔情地對着身旁的人。
他很專註,好像天地間唯有這人能落入他的眼裏,什麼風啊,雪啊,湖水,青山全都好像不存在似的。
有一人便足矣。
右邊的那個也是個男子,他生得眉清目秀,透着清淡的味道,給人雅人深致之感,一身純白的毛皮穿在他的身上,非但沒有庸俗的富貴感反而給他增添了風雅。
他們自是白溏和黑紹了。
水漫金山之後,白溏和黑紹決定搬離杭州,今日,就是離去之日。
出發之前,白溏特意要來跟生活了十幾年的西湖告個別,所以他們一起來到了斷橋。
“水光瀲灧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白溏不禁吟誦。
冬日蕭索,尤其在有雪的日子,萬籟俱寂,周遭都是寒冷,孤清的,給這西湖添了不同的顏色,不再是六月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濃墨重彩,與秋日裏的天高雲淡,水波如鏡也大大的不同,更沒有春日裏楊柳依依,鶯啼花紅的暖融。
雪花飄的急了,隨風打着旋兒落下,很快描白了大地。
“好不容易碰上一場大雪,真是天空作美,黑紹,你帶我去湖心亭,我想看看斷橋殘雪是什麼樣子。”白溏道,捏了捏一直沒有放開他的寬大手掌,“別飛,領我一步步走過去,我喜歡在水面走路的感覺。”
“好。”黑紹自然答應,暗中施法,與白溏一同跳下斷橋,站立在還未凍結的泛着碧色的湖面上。
白溏故意踩了踩水波,檢驗法術的玄妙,誇讚道,“真厲害!”
“既然這麼厲害,口頭誇誇怎麼夠?”黑紹道,俯身將側臉湊近。
“說的也是。”白溏眉目彎彎,踮起腳來,輕輕用唇碰了一下,問道,“這樣行不行?”
“我覺得不太行。”黑紹道。
“那??這樣呢?”白溏身長手臂,將白色的熊皮披風罩在二人的頭上,再次打開的時候,他已經面上帶粉,“看我對你多好,以後要好好聽我的話,否則會被雷劈啊。”
“好,一定聽話。”黑紹笑道,舔了舔嘴角的餘溫,與白溏一起想湖心亭走去。
“黑紹”白溏看向他,放鬆靠着,“你往年是怎麼過冬的?”
“往年啊。”黑紹想了想,“一般是在湖底睡覺吧,若是覺得冷了,就游兩圈,實在無聊的時候會出來逛逛,沒什麼事情好做的。”
“那跟我差不多。”白溏道,“我也是悶在家裏面,要麼吃,要麼睡。”
“所以說咱們就該是一對兒,興味相投。”黑紹道。
“是一樣懶吧。”白溏道,“以後可不能這樣了,若是被你爹娘看到,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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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被嫌棄?”
“這個你放心好了,我爹娘脾性比我好多了,為妖特別隨和,一定不會為難你。”黑紹道,“況且,你是我喜歡的人,他們自然也會喜歡,別胡思亂想。”
“這樣最好。”白溏點點頭,拽了拽身上的披風,“黑紹,快看。”
對面,風雪之中,斷橋的樣子已經朦朧,好似真的斷了一樣。雖然不是殘雪消融之時,現在的景緻也是不差的。
斷橋橋不斷,殘雪雪未殘。
“好了,咱們去湖邊吧,該給爹,娘,姐姐道一聲。”白溏道。
“要不要一起帶着?”黑紹問,手中提着香燭,瓜果,清酒,冥幣。
“不用了,人死猶如燈滅,沒了就是沒了,有一塊兒墓地不過是給咱們這些活着的人一個念想,只要心裏記着,念着,屍骨安放何處並無不同,以後記得來探望就行了。”白溏道,將一應物件好好擺好,“黑紹,你也一起吧。”
兩人一同跪下,三拜叩首,將二人的情意告知,再將最近的事情說一說。
雲消雪霽,微風捲起細碎的灰燼,這裏已經空無一人了。
半日後,黑紹帶着白溏落在了華山東峰的一處山谷里。
“大哥,白溏,你們來啦。”青蟹迎了上來,引着二人與其他人匯合,“裏面的潭子被人佔了,白姐正收拾呢,還得再等等才能入住,我在旁邊看了看,這山谷是最好的一塊地方,就打算在這兒蓋房建府,所以就把人都帶過來了。”
黑紹環看四周,點點頭,覺得不錯。
外面已經入了冬,這裏還能花草繁盛,綠樹成蔭,流水淙淙,確實是個有靈氣的好地方,適合居住的。
“佔了我水府的是什麼東西,修為如何?”黑紹問道。
“不是什麼厲害的,只是幾條鯉魚,白姐甩甩尾巴就對付了,岸上有幾隻獅子,老虎,與那些鯉魚關係不錯,如今趕了來相助,這才花費了些時間。”青蟹道“不過,他們中修為最高的才一千多年,都不是白姐的對手,老三他們也在旁助陣,想來等一會兒就完事了。”
“我去看看吧,畢竟是自己家門口,早些打發了早安頓。”黑紹道,讓青蟹好好看護着白溏,化作一陣風衝進了前方的谷口。
“白溏,別擔心,老大今非昔比,對付幾個小妖不是問題。”青蟹道,看白溏面上急切,以為他擔憂黑紹安危。
“青大哥,你誤會了,我沒擔心。”白溏搖搖頭,“我只是想讓黑紹下手精細點兒,也好得幾塊完整的皮子給蘇伯父和陸伯父做墊子,他們年紀大了,谷中潮濕,受寒就不好了。”
“哦??,原來是這樣。”青蟹僵笑,解釋道,“白溏,妖精之間實力為尊,趕走就是了,都是一個山頭的,不好弄出性命來,以後他們也不會來找麻煩的。”
“這麼講道理嗎?”白溏驚訝。
“都修成人了嘛,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誰知道以後誰強誰弱,互相留出後路,沒準兒還能不打不相識,成為朋友或收幾個下屬什麼的。”青蟹道。
“那我知道了。”白溏道,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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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的世界有了新的認識。
“我先帶你去找陸鳴飛他們。”青蟹將白溏帶進了一處帳篷。
帳篷里生着火盆,陸家父子和蘇家父子四人坐在厚厚的獸皮上聊天,父慈子孝,氛圍不錯,在他們的旁邊,小游裹在被子裏呼呼大睡,應該是開始冬眠了。
“白溏,你來啦,過來坐。”陸征程招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陸伯父,蘇伯父。”白溏道,乖乖坐下。
“你們聊吧,我去外面守着。”青蟹道,轉身走了出去。
“賢侄,你可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陸征程道,看着湊在一起的兒子和蘇洵,與蘇聖朗兩人默契不由一笑。
“我也覺得我挺厲害的。”白溏笑道,“這輩子算是不白活了。”
“說的也是,不白活,不白活。”陸征程道,“來,喝些水暖暖身子。”
他只是有感而發隨口說兩句,事已至此,自家小的都已經這樣了,白溏找個妖精也就不算什麼了,況且,他與蘇聖朗如今能和孩子們安全也仰仗了黑紹等妖照拂,其他的話就沒必要提了。
到了這個歲數,他們也就不求其他,順遂就是了。
“白溏,黑紹沒跟你一起回來嗎?”蘇聖朗問道。
“他去幫姐姐的忙去了。”白溏道,“對了陸伯父,蘇伯父,你們以後打算怎麼辦,是跟我們一起住在山谷里還是等另找他處?。”
“鳴飛和小洵覺得這兒不錯,想跟着你們一起,我們兩個老頭子覺得也還行,大家都相熟,互相還有個照應,就決定在這谷里住下了。”蘇聖朗道。
“我們之前也看過了,這裏土地不錯,水源充足,過些日子開幾塊田種種,養些小東西,過田園生活也挺好的。
“這樣太好了。”白溏道笑道,“我這就去跟青大哥說,讓他有時間的時候把東西置辦着。”
白溏走出了帳篷,尋着了青蟹,跟他將陸,蘇兩家人的意思說清楚,然後一起去洗米洗菜,準備給眾人做頓晚餐。
“青大哥,我姐夫呢?怎麼不見人影?”白溏問道。
“他被白姐帶着觀戰去了。”青蟹道,指着谷口,“你看,他們來了。”
“那個,青大哥,你不是說你們打架不輕易傷及性命,要留後路的嗎?”白溏問,隨青蟹一起迎了上去。
黑紹,白水仙,周紫芝,金鯉,斑斑,蓮香和明珠算是滿載而歸,手提肩扛各種野味。
“可能是對方太弱了,沒收住手,不過沒事,殺了也乾淨,晚上加餐,加餐。”青蟹再一次無言以對。
話說,他們老大跟白溏還真是心有靈犀,手裏的皮子都是完整的,半塊不帶缺的。
之後,白溏帶着幾個人做晚飯,將鯉魚刮鱗破腹洗凈紅燒,挑揀了些好的獸肉架火熏烤,黑紹和白水仙則劃定好地點,齊齊施法,平地建屋,不到一時三刻,就建好了安居之所。
一幫人在新屋裏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半夜才散去。
三日後,黑紹隨李盛出發趕往東海,白溏與白水仙等人在家裏等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