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柳氏看夏老夫人連連點頭,顯然很滿意,見時候差不多了,開口道:「母親,兒媳還有一事想跟母親請示一下,聽聽母親的意見,是有關文哥兒的。」

看夏老夫人轉臉看她,柳氏忙賠笑道:「母親您知道,文哥兒也是早產,身子一直都有些弱,為著參加縣試和府試,這半年來更是勤學苦讀,身體越發的弱了。母親,兒媳想着宓姐兒也是早產,可是母親您看她現在,因着有吳嬸幫她調理身子,如今身體比珠姐兒還要強些……」

說到這裏,她看了一眼夏老夫人,見夏老夫人面上並無不悅,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就接着道:「所以兒媳想着,可不可以讓吳嬸幫文哥兒也調理調理身體……兒媳聽說,吳嬸的祖上還是太醫出身,最懂葯膳養身之法了。」

柳氏說著,臉上有着苦澀和無奈之情,小心翼翼地低聲道:「母親,若不是文哥兒四月就要參加府試,兒媳實在憂心得緊,也不會、也不會厚着臉皮提這事,可為了文哥兒,兒媳沒什麽不能低頭的。再者,兒媳想着也不必太過麻煩,就是讓吳嬸給宓姐兒準備膳食的時候,看合適的搭上一份給文哥兒就是了……」

夏老夫人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夏樂文,看他面容清瘦面色蒼白,心裏頭也是一陣心疼。

參加科舉可不單學問好就行,那還是個體力活,不管院試、鄉試、會試,沒有一定的體力可考不下來,每次比試,不知多少學子暈倒在貢院內,被人抬着出來,十年寒窗苦讀赴諸流水。

當初魏國公府最喜拿宓姐兒早產、身子弱為由頭作妖,其實看宓姐兒那膚如凝脂,雙眸清亮,發如黑緞的神采,哪裏有半點體弱的樣子?夏老夫人看二兒媳戰戰兢兢的樣子,心頭閃過對以宓的不滿和不悅。

二兒媳名義上說什麽也是宓姐兒的母親,可二兒媳這樣,哪裏像她的母親,倒像是十分怕她的樣子。

想到這裏,她冷聲道:「什麽低頭不低頭的,你是她的母親,文哥兒是她的親弟弟,眼看着弟弟就要府試,她這做姊姊的讓下人幫弟弟調理一下身體本就是理所應當的。這事明兒個我就跟她說一聲,以後讓她的小廚房也給文哥兒準備每日的膳食就是了,沒得家裏設了一個小廚房專門只給她一個人用。」

柳氏心中大喜,忙謝過了夏老夫人。

其實做飯好吃的廚娘很多,懂藥理的也不少,奈何夏家「清貴」,二房更是近乎有出無入,都是靠吃公中度日。

夏二老爺當年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會試高中二甲第一,傳臚出身,卻因韓氏之事得罪了魏國公府以及誠郡王府,仕途無望,如今只能回湖州府做個書院的教書先生。

而柳氏娘家早就敗落,自然沒什麽嫁妝私房,當初她是看上二表哥前途不可限量,先勾引二表哥和她有私情,之後再使手段逼得性情高傲的韓氏與夏二表哥決裂和離,她才得以嫁給二表哥。

所以說什麽吳嬸通藥理,想請她幫兒子調理身子那都是虛的,實際上柳氏就是眼紅以宓的小廚房裏那些連夏老夫人都吃不上的上等燕窩,以及各種珍貴的補品藥材,總覺得兒子若是吃了那些東西,身體自然就能強壯起來。

而這還只是試探的第一步,以宓的嫁妝和私庫才是最最令柳氏心動的。

以宓初初回夏府的時候雖只有十二歲,卻是個身懷鉅資的金疙瘩,因此柳氏也曾試圖想用一顆「慈母心」去籠絡她、收服她。

奈何以宓雖然年幼,看起來也乖乖巧巧的,實際上竟是個油鹽不進的人,冷不丁的說句話就能直接把人的臉皮都撕下來,還偏偏讓人抓不住把柄,柳氏被大掃了幾次顏面之後,知道這塊金疙瘩難啃,也就不敢再仗着繼母的身分隨意伸手了。

這回柳氏也並非貿然行事,這幾年她人雖在湖州,卻一直派人暗中打探以宓那些鋪子田產,以及魏國公府、誠郡王妃對以宓的態度。

這些事情本就不難打聽到,更何況柳氏花了幾年的功夫,花了十足的心思,自然一清二楚。

魏國公府中最疼愛以宓的是其外祖母魏國公老夫人,但她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府中的事情早不再過問,而現任魏國公和國公夫人,也就是以宓的大舅舅大舅母其實並不怎麽待見以宓,尤其是韓老夫人還曾有心將以宓許給魏國公世子,魏國公和國公夫人反對,這才讓夏家在三年前有機會接回了以宓。

而誠郡王妃韓氏,據說以宓在魏國公府時就對以宓十分冷淡,見都不怎麽見她的。

當然了,若是還在京中,柳氏哪怕心裏再惦記,魏國公府和韓氏對以宓再漫不經心,但懼於魏國公府和誠郡王府的威勢,她還不敢真的伸手,可眼看着夏家舉家搬到湖州府已經三年,京城遙遠,韓老夫人和韓氏也沒派人來探問過以宓,柳氏自己的一對兒女已經十四,這嫁人娶妻考功名什麽的,都要花大把的銀子,在遠離京城的湖州府住久了,終於有些忍不住心中的念頭了。

翌日,三月初四,汀壽堂。

一大清早的,汀壽堂格外的熱鬧,夏府三房的夫人姑娘們都到夏老夫人院子裏請安,陪着夏老夫人說話。

以宓因是三年前才回夏府,夏老夫人對她又頗為冷淡嚴苛,且夏府私下都傳夏老太爺致仕回鄉,夏大老爺和夏二老爺仕途不順,都和以宓的外祖家魏國公府以及韓氏和離後再嫁的誠郡王府脫不了關係,因此以宓在夏府的存在一直有些尷尬。

眾人待以宓面兒上是客氣疏遠,隱隱帶着些排斥,或者還有些書香之家對和離之婦所出之女的不屑,可那不屑中又摻雜了不少嫉妒,嫉妒她那些華麗的衣裳、名貴的首飾,嫉妒她那肖似了她母親,非同一般的美貌。

因着後來韓氏再嫁,還嫁得那麽好,反觀夏家卻是逐年敗落,眾人便選擇性的忘記了當年韓氏和夏二老爺和離的真正原因,反倒覺得是韓氏仗着出身和容貌拋夫棄女,背叛了夏二老爺,另攀高枝。

所以夏家不少人看着以宓越來越出色的容貌,真是怎麽看怎麽不舒服,就是夏老夫人待以宓嚴苛,也自認為是以宓的容貌過盛,怕她像韓氏那般不守婦德,忤逆不孝,所以才一直教導她《女誡》,又日日命其繡花抄經,藉此修身養性,望她能柔順賢淑,以孝為本,在家能以夏家為重,出嫁能以夫為天。

此時各房的幾個姑娘們正嘰嘰喳喳的跟夏老夫人說著昨日遊玩的見聞,說著各家小姐的趣事,還有賽詩會誰拔得頭籌什麽的,哄得夏老夫人很是高興。

她們說話時還不時帶了些小得意地瞥兩眼以宓,待發現以宓只是若無其事的聽着,似乎無絲毫興趣,心中便是冷哼,再看她略低頭時哪怕是側顏,那容顏也似乎會發光般,刺得人眼睛生疼,心中更不是滋味。

眾人陪着夏老夫人用過了早膳,這才告退離去,以宓正待隨着眾人悄無聲息的退去時,卻被夏老夫人留下了,一起留下的還有柳氏。

夏老夫人也沒繞彎子,直接就對以宓道:「宓姐兒,你知道這些日子你三弟準備考府試,十分辛苦,他身子骨本來就弱,現在又是備考的關鍵時候,你身邊的吳嬸通藥理,我看她幫你調理身體調理得非常不錯,從今兒起,你就讓吳嬸在小廚房也幫你三弟準備膳食,調理調理身子。有需要的話,就讓吳嬸和劉大夫談談,看是要針對你弟弟的身子做些葯膳還是什麽的。」

劉大夫是夏家到了湖州府就一直用着的老大夫,對夏樂文的身體以及體質很是清楚。

以宓聽罷沒有直接應聲,而是先微微轉頭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一副溫柔慈和樣子的柳氏,然後才對夏老夫人點頭,平和應道:「是,祖母。孫女回去就請吳嬸和劉大夫談一談,看看三弟可需要補些什麽、怎麽補,再開出需要的食材單子給祖母和母親過目。另外,這吃食孫女覺得還是小心些好,不如祖母或者母親也派個廚娘過來,一應吃食都由這位廚娘親手料理,吳嬸只做指導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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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冠天下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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