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風波
因為有兩個女孩跟着,韓永平不想生事,不願意介入進去,本來想着讓人跑了算了,如果追過來的人問就說沒反應過來。
沒曾想逃跑的小年輕剛跑到韓永平這裏卻一個踉蹌,摔倒在了韓永平面前,嚇得李曉蕾和寧雁一聲驚呼,兩個女孩都縮到韓永平身後。
這年輕人好像崴了腳,雙手抱着右腳腳踝,輕聲的呻吟了一聲,想起後面還有人在追,強忍住痛楚爬起來還想奔跑,可受傷的腳一陣無力,又摔倒在地上。
這時後面已經有幾個人追上來了,照着地上的人不分青紅皂白就開始狂踹。倒在地上的年輕人看起來有不少挨打的經驗,雙手抱頭,蜷縮成一團,只把背部向上承受打擊。
不過十來秒的樣子,追趕的人都到了,十來個高高矮矮的小夥子都一付凶神惡煞的樣子圍過來,因為人太多,有的人直接就擠不進去,乾脆站在一邊抱着手吶喊助威。
一個跟韓永平差不多高矮的小夥子走到韓永平面前說:“永平,這麼晚還帶着美女壓馬路呢。”
韓永平這時也看清了眼前的人,這個精神的小平頭看起來斯斯文文,卻是以後小縣城讓人聞名色變社會大哥馬高。馬高身高也就一米七往上一點點,比韓永平還小一歲,是韓永平在外面廝混是認識的。
這小子初中畢業以後就不上學了,有一個也在縣城凶名赫赫的哥哥叫馬翔,因為故意傷害罪進了監獄,年輕時的馬高交遊廣闊,出了名的講義氣,所以身邊聚攏了不少好勇鬥狠的年輕人,後來機緣巧合下替幾個有錢的老闆辦了幾件事,得到了老闆的賞識和扶持,短短几年間就成了這個地方有名的混混。
後來還混到省城去開賭場,做生意,名聲大漲,成了這個地方几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名人,記憶中99年也是因為故意傷害入獄一年,出獄后卻更變本加厲了。
2002年又因為開賭場和別的混混在省城大打出手,造成了很大的影響。被捕后又坐了5年的監獄。
這次出獄后,馬高就變得低調多了,明面上不怎麼在江湖上呼風喚雨,暗地裏卻幾乎壟斷了小城的所有礦業公司的貨源或物流,開起了公司,搖身一變為成功商人。
所謂的義氣大哥慢慢在社會的熏陶變了味道,以前江湖上敬重的人多,後來卻也多半只是畏懼了。
當然,年輕時沒有多大的利慾,也沒有多少經濟頭腦,這時候的馬高還是大家認可的講義氣,夠哥們的好兄弟。
圍着在毆打地上年輕的一伙人韓永平大多都也認識,只不過時隔太久,有些人看着面熟,一下子卻記不得名字了。
上大學以前韓永平也經常在街上出沒,大部分所謂混得好的大哥都認識,這時候韓永平和馬高的關係還不錯,聽到馬高的問話,微笑着回應:“在我們老師哪裏剛吃完飯出來準備回家,對了,今天這是怎麼回事情?”
“嗨,我也沒鬧明白,是小吳博叫着要打這人,所以幫個忙。”
韓永平有點啼笑皆非,不過這時候大家打糊塗也不在少數,經常相互幫忙,打完了都對打誰、為什麼打不清楚。
說話間圍着踹人的混混已經打了一小陣子了,被打的年輕人既沒有出聲,也沒有求饒,引起了其中韓永平還記得名字的一個小混混陳剛的不滿。
這小子退出了人群,四下張望,突然看到了不遠處有塊足球大小的石頭,上前抬起石頭又走了過來,大叫着:“瑪的,這小雜種骨頭還硬得很,讓開!老子給他一下實在的。”
韓永平見狀一驚,年輕人打架有時候上起火來沒個輕重,手裏沒東西的時候還好,要是有點東西在手上,再見點血,大家都受刺激相互比狠,搞不好就要出大事情。
韓永平急忙跑上前去拉住陳剛:“小剛,可別,你們打這人我認識,打都打了也算了,別下手這麼狠。”
韓永平因為以前跟着玩的都是縣城裏比較有名的大混混,除了馬高之類現在混的有點名氣的和經常跟韓永平一起的小夥伴,很多街面上的人見了還要尊稱一聲哥,聽韓永平這麼喊,陳剛停下了動作:“永平哥,是你帶的兄弟?”
“那倒不是,只算一個認識的小兄弟。”韓永平其實都沒有看清被打這人的相貌,只是出於飽經世故中年人的心態,怕這幫小混混沒輕沒重把人打出個好歹才出聲制止,這時也只有將錯就錯的點頭說。
馬高聽了這話,開口叫停了還踹人踹得歡的一干人等,埋怨韓永平:“永平,你認識也不早說,弄得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嗨,之前沒怎麼看清楚嘛。”韓永平敷衍着,因為之前聽說是小吳博叫打的人,就在人群中間憑記憶找到了吳博,問道:“小吳博,我聽馬高說是這兄弟跟你鬧了點誤會,說說什麼事情,要是這兄弟做得不對我叫他道歉,如果不是什麼大事情就算了吧。”
小吳博略有點結巴,格格頓頓的說:“永,永平哥,小,小事情,看你的面子就算,算了。”
“那好,人你們也打過了,就散了吧。”
聽當事人和馬高都這麼說,大部分人也跟韓永平相識,所以一場風波也就平息,一群人三三兩兩的打着招呼就走了。
李曉蕾和寧雁這才走過來,李曉蕾惱火的輕輕拍了韓永平一下:“你突然就跑出去,嚇到我了。”
寧雁也一臉不滿的看看韓永平:“以前就知道你愛在街上亂逛,沒想到還是江湖大哥啊,洪興還是東星?”
“呵呵,你也看古惑仔啊。”韓永平打了個岔,低下身子把地上的年輕人扶起來,問:“怎麼樣?沒什麼大問題吧?”
年輕人靠着韓永平的助力單腳站立住,除了一身的腳印,剛才跑的時候崴了腳,看起來沒什麼大礙。
藉著路燈的光亮,看着眼前的年輕人,一身現在在這樣的小縣城少見的耐克運動服,現在已經沾滿了灰塵,原本的分頭也凌亂了,皮膚看起來有點黑,一雙眼晴很機靈的轉着。
“謝謝這位大哥了。”小夥子輕聲道謝,卻是地道的省城口音。
韓永平前世在省城呆了二十來年,自然一下就聽出來了,好奇的說:“哦,春城人,來這邊走親戚?”
“嗯。”因為不熟,小夥子應了一聲就沒再說話。
韓永平揮揮手:“行了,趕緊回去吧,這邊治安不好,晚上最好別到處亂走,或者就有本地的親戚跟着再出來。”
小夥子不自然的點點頭,微微彎了下腰做個躹躬的姿態,說:“好的,今天的事謝謝了。”一瘸一拐的走了。
一行三人繼續往寧雁家走,李曉蕾斟酌着語氣說:“永平,你應該跟那些人保持點距離。”
“嗯嗯,一看都不是什麼好人。”寧雁也附和。
韓永平明白兩人的擔心,認真的說:“放心吧,都過去的朋友了,再說了,就快要離開這裏出去上學了,以後碰都碰不面了。”
李曉蕾和寧雁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三人也就不再糾纏這個話題了。
等把李曉蕾也送回家,韓永平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快十二點了,令人驚喜的是母親也回到了家,看到晚歸的兒子,習慣了的何蘭芝只笑着說還知道回家就不錯了。
母子隨便聊了聊,原來下午五六點何蘭芝就回來了,還把這次進來的貨屬於別人預定的都送到了客戶的鋪面,家裏的角落還堆了一些香皂、洗衣粉、洗髮水之類的貨物。
回到家的何蘭芝碰上了胡存善,聽胡存善轉述了韓永平的話,還說自己專門找人打聽了,韓永平說的應該是真的,現在看到兒子回家,何蘭芝再跟韓永平確認了這個消息,有點發愁的坐在了一邊,如果家裏的房子要拆遷,以後這生意可不好做了。
韓永平知道不久何蘭芝所在的工廠就要把所有工人召集回去恢復生產了,除非何蘭芝捨得丟掉廠里的集體編製,否則回去已成定局。
現在家裏的狀況雖然算不上富裕,不過生活還算過得去。父親已經是常年在外,如果母親為了做生意也要經常長途奔波,也不忍心看兩老這麼辛苦。
如果把家裏的房子改成鋪面,再想辦法鼓動母親到農貿市場那邊買下一兩個鋪面,等拆遷的消息出來應該也能賺上一筆,等自己去到省城,憑着前世的記憶未必不能找到幾個掙錢的機會,到時候在省城安定下來,一家人也許就能團聚在一起了。
打定了主意,韓永平跟母親談了自己的想法,趁現在知道拆遷的消息的人不多,農貿市場現在的鋪面還很便宜,三十平米左右的基本就在三萬左右一間,買下來半年以後轉手隨便賺上一萬沒問題。
其實韓永平記憶里自己後來第一個假期回家的時候那邊的鋪面的價格翻了一倍還多,不過這樣的獲利現在說出來,何蘭芝恐怕根本不敢相信,因為父親在外做工程管理,這個年代算是少有的高工資,兩口子又都省吃儉用,估計現在也有個三四萬的存款,拿兩個鋪面可能有問題,一個還是有這能力的。
不過這麼大一筆錢的支出對這個家庭還是件很大的事情,況且以韓永平之前幾年的表現,何蘭芝雖然很溺愛這個兒子,卻也不可能這麼輕易採納兒子的建議,只答應了解一下再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