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姜啟晟問道:「可用了板子?」
玉桂說道:「打了五板子。」
蘇明珠也冷靜下來。
武平侯夫人冷聲道:「看來不是田家人想告我兒殺人,而是官府那邊想推卸責任啊!」
五板子並不重,不過是個下馬威,打板子的人早就有經驗,田姑娘身體又不差,根本不可能五板子下去人就沒有了。而且蘇博遠他們把田姑娘交到官府人手中的時候,可還是活得好好的,不過是有些皮肉傷罷了。
蘇明珠此時仔細想來也發現破綻,「官府怕擔責任,所以希望我們家去運作一番?」
武平侯夫人說道:「嗯。」
姜啟晟冷聲說道:「還有一點,田家為什麽要告博遠殺人?是真的對田姑娘感情很深想要討回一個公道,還是另有目的?又或者是被誰引導了?」
蘇博遠茫然,怎麽忽然變得這麽複雜了?
蘇明珠讓山楂又給她倒了杯奶茶,卻捧在手裏沒有喝,「人是死在官府的,怎麽田家一口咬定是我們家打死了人?」
蘇博遠說道:「不會是有人弄死了田姑娘,就是想……」
話還沒說完,蘇博遠就被妹妹的眼神嚇得住了口。
蘇明珠開始時沒有想到這個可能,哪怕知道死了不少人,她依舊覺得人命很寶貴的。
姜啟晟抿了下唇說道:「有可能。」
蘇博遠倒吸了口氣,「這、這不可能吧?」
姜啟晟看向蘇博遠,沉聲說道:「人心險惡,誰又知道呢?」
蘇明珠看向母親,武平侯夫人立即吩咐道:「把人帶進來問話。」
玉桂很快就把人帶了進來,是一個二十五歲上下的衙役,神色不太好,如果他有後台或者有些本事,也不會被派來傳這樣的話,畢竟他也明白,人是好好交到他們手中的,突然死了,先被問責的也該是官府而並非武平侯的公子。
來人行禮後跪在地上,武平侯夫人沒有讓人起來,直接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人好好交到你們手上,你們幾板子下去人死了,這會來說是我兒殺人?沒有這樣的道理,莫不是看我武平侯府好欺負?」
衙役連聲說道:「不敢、不敢,是那田家人不知好歹,在田姑娘死後非要告貴府公子殺人。」
武平侯夫人冷笑一聲說道:「這倒是有意思了,人是你們抓的,怎麽偏偏牽扯上我兒子?誰那麽多嘴告訴田家人,我兒子幫你們抓了人?」
衙役不敢吭聲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蘇明珠雖然沒有迴避,此時卻也沒有說話。
武平侯夫人厲聲問道:「人到底是怎麽死的?」
衙役沒有絲毫隱瞞的說道:「就是忽然死了。」
武平侯夫人端着茶喝了一口,茶杯放在桌子上的聲音讓衙役心中一驚。「我還要告你們一個失責之罪,事情還沒審出個一二就死了,你們是怎麽當差的!」
衙役哭喪着臉,「小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蘇明珠柔聲地勸道:「母親不要動怒,想來他不過是被人推出來的,也怪可憐的。」
衙役只覺得這聲音宛如天籟一般。
蘇明珠手指摸着杯子,「不知道當時正在審問什麽?怎麽人就死了呢?明明先前見到還活蹦亂跳的。」
衙役仔細回想了一番回道:「田姑娘被押進衙門後,就先打了五板子,大人很重視這個案子,讓一部分人去請田家的人來問話後,就開始審問田姑娘,只是田姑娘嘴硬,說的都是一些瘋言瘋語,對了,她還提到了貴府的姑娘,說她絲毫不顧念同鄉情誼,都是一個地方來的,等她回去後一定要帶人堵你。」
蘇明珠一臉茫然,「同鄉?我自幼在京城長大,她也是京城人的話,也算是同鄉吧。」
衙役雖然還跪着,可是聽着蘇明珠的話,只覺得放鬆不少。「當時大人就斥責她胡說八道,說她痴心妄想亂攀關係,一個是侯府貴女一個不過是商家女階下囚,讓她老實交代。」
蘇博遠看着妹妹,他總覺得好像看到妹妹的狐狸耳朵一晃一晃的了,這個衙役怕是到此時還覺得妹妹是個善良的好人,卻沒發現自己早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得一乾二凈了。
武平侯夫人坐在高位上注意到姜啟晟的視線一直看着女兒,那眼神裏帶着笑意和柔情,這個女婿選得很好,她以後也能放心了。
蘇明珠聲音裏帶着點困惑,「如此看來也算正常,怎麽突然人就沒有了呢?」
衙役毫不猶豫地說道:「當時田家人也到了,有人開始罵田姑娘惹禍精一類的,田姑娘和他們吵了起來,說沒有自己就沒有今日的田家,有些話倒是挺過分的,大人聽他們的爭吵實在不像話,就讓人上了板子準備各打十板子。」
衙役像是忽然想起什麽說道:「對了,其中田夫人氣急,還說田姑娘根本不是她女兒,讓田姑娘把她女兒還回來。」
蘇明珠微微皺眉,看來不是沒有人發現異常,只是田家可能因為利益或者別的原因一直隱忍着沒有吭聲,比如那些故事和印刷的技術。
「還沒等打板子,田姑娘忽然大哭起來,說要回家,說要找父母。」衙役當時也在場,想到那時候的情景,也覺得田家人都和瘋子一樣,「因為當時有些亂,不知道誰說了一句『你一個低賤的商戶女竟然敢和侯府嫡女作對也是找死』,田姑娘像瘋了一樣,說侯府又怎麽樣,最後也是……不過也是什麽還沒說完,她就忽然死了。」
田姑娘的死法倒是和前面幾個人有些相似,怕是當時她被激得想要說些什麽,這才忽然死了,可是問出那句話的到底是誰?
武平侯夫人說道:「怎麽想都覺得是因為和家人的爭吵才氣急攻心死的,怎麽田家人就要告我兒子?」
見衙役沒有說話,蘇明珠放下奶茶,問道:「莫非又有人說了什麽?」
衙役本來沒想起來,被這樣一提醒倒是想到了,「好像是有人說了一句,對,就是有人說了一句『難不成是被武平侯嫡子打死,這下田家不僅沒罪說不定還能要些賠償』。」
因為當時太亂,這聲音又不大,如果不是此時蘇明珠提醒,可能很快就忘記了,衙役趕緊說道:「我要回去與大人說。」
蘇明珠皺眉說道:「怎麽能有人這般壞?到底是誰啊?」
衙役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實在不知道是誰,不過肯定是當值的那些人。」
蘇明珠暗忖:那個人是誰?為什麽知道這麽多事?感覺不僅對他們家有敵意,好像還知道一些田姑娘他們都不知道的事。
衙役急着回去告訴大人這些發現,可是武平侯夫人不開口,他不敢隨便告辭。
武平侯夫人看向女兒,蘇明珠微微搖了下頭。
姜啟晟忽然問道:「田家要告武平侯的嫡子,你們大人就讓你來送信?」
衙役說道:「是啊。」
蘇明珠此時也意識到不對了,問道:「你們大人是怎麽說的?」
衙役想了下說道:「是師爺讓人傳的話,說這件事畢竟牽扯到侯爺,還是提前和侯府打聲招呼,讓侯爺可以去活動一番。」
武平侯夫人沒再說什麽,看了看女兒又看向姜啟晟,姜啟晟微微搖了下頭。
蘇博遠這才開口道:「母親,他不過是個衙役,怕是也不知道什麽。」
武平侯夫人這才說道:「送客。」
蘇明珠小聲說道:「山楂去送吧,拿個二等封給他。」
山楂應了下來,送了衙役出去,遞給了他賞錢說道:「也就是我們姑娘心善。」
衙役道了謝這才接過,小聲說道:「我們衙門的師爺曾救過大人的命,一直跟在大人身邊,有些事情大人都是直接交給他處理的。」
山楂默默記了下來,把衙役送到門口,回來後把衙役的話重複了一遍。
武平侯夫人說道:「等你們父親回來再說,這件事怕是不簡單。」
蘇明珠問道:「姜啟晟,你怎麽看?」
蘇博遠有些吃醋地問道:「妹妹,你以前都是問我怎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