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魯冰花
二人排隊訂了蛋糕又去街上買東西、複印證件，弄完這些回到家不到11點，胡迦葉正要去廚房幫媽媽準備午飯，卻看到爸爸極為專業地戴着圍裙、掂着菜刀在切菜，哐哐哐，動作相當熟練。
“今天中午你爸親自下廚給我們做大餐。”媽媽笑着說道。
早見識過爸爸廚藝的胡迦葉拍手贊成，並吩咐葉須歡來打下手，順便觀摩學習。
葉須歡豈敢不從，正好順便讓胡迦葉幫他搞定跟繞樑網以及《將軍聯盟》劇組兩家的合約。
合約雖涉三方，但並不算太複雜，胡迦葉確定了幾個關鍵條款和幾處有可能存在異議的細節之後，很快敲定，剩下的就是三方各自簽字蓋章。
吃飯的時候，胡迦葉“隨口”提到合約簽字的問題，指出葉須歡必須要跟她去一趟燕京。
聽到“燕京”兩個字，葉世棋尚能做到不動聲色，胡松坡卻是臉色一變，問道：“葉子，那合約不是用你的身份證簽的嗎，為什麼還要讓阿歡去燕京？”
胡迦葉語氣自然道：“合約是我簽的，但那參加比賽的歌不是我唱的啊，再說，爸你放心讓我一個人去燕京跟人簽約？”
胡松坡被問住，不知如何回答，看向葉世棋，後者淡定如常，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道：“讓他們把合約寄過來，簽好之後再寄回去。”
胡迦葉道：“這樣倒也可以，不過阿歡他從來沒去過燕京，這次過去，我正好帶他逛逛，散散心。”
葉須歡明白鬍迦葉的計劃，配合道：“我其實就想爬下長城，然後看看姐姐你的學校……”
不等他說完，胡松坡斷然道：“阿歡你不能去燕京！”
葉須歡不解問：“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就是不準去！”
胡迦葉接道：“爸，你這是做什麼？阿歡只是被學校開除，又沒有犯法，為什麼不能去燕京？”
胡松坡能吼葉須歡卻不敢吼胡迦葉，一味搖頭，“總之就是不能去……你們還小，不懂的，我們這麼做是為你們好……”
葉須歡問：“所以爸和乾爸的意思，我這輩子不能去燕京么？”
話裏有話。
胡松坡和葉世棋齊齊看向葉須歡。
“因為她在那裏嗎？”葉須歡的語氣也在盡量保持克制，“因為我生而為人子，不僅沒權利見自己的親生母親，連她所在的城市也不能去嗎？是不是這樣？”
葉世棋的拳頭陡然攥緊。
胡松坡臉色變幻不定。
半晌后，葉世棋鬆開拳頭，輕輕吐了口氣，說道：“等你乾爸過完生日，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
葉須歡也不再多說，安靜吃飯。
一時間，飯桌氣氛有些古怪。
葉須歡舉起酒杯敬爸爸和乾爸，道：“爸，乾爸，我剛才有點失態，你們大人不見小人怪。”
葉世棋和胡松坡端起酒杯，胡松坡笑罵一句：“臭小子。”
三人各喝一口，胡迦葉看着葉須歡表揚道：“不錯啊，比以前懂事了嘛。”
葉須歡認真道：“也不是，我看到老爸和乾爸的表情，我再晚一秒認錯，他們可能要對我進行男雙混打。”
說完，大家都笑起來，氣氛總算融洽。
……
傍晚，葉須歡從柜子裏取出自己自製的那把黃木結他，獨自去了匡山。
幸甚或鬱悶至哉的時候，歌都可以詠志。
他坐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自彈自唱，直到夜幕取代夕陽，天上繁星點亮，他的歌聲混着山上的蟲鳴，灑滿山崗。
“所以，你準備連年夜飯也不吃了嗎？”
胡迦葉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的身後。
葉須歡停下來，感覺到十根手指都有些發麻，他回過頭看着胡迦葉，問：“已經吃飯了嗎？”
胡迦葉沒有回答，走到他身旁坐下，問道：“這山上的羽扇豆你見過吧？”
“嗯。”葉須歡點點頭，“乾爸說是老爸種的……說是她喜歡。”
胡迦葉看着葉須歡，夜色中，他的表情難得有些深沉的味道。
“既然你都知道，那還有什麼好憂鬱的？”
說到這，胡迦葉語氣突然一變：“你現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無限強大，強大到可以清除所有障礙，可以突破所有限制，可以無視一切規則……到那時候，你愛去哪就去哪，愛見誰就見誰，誰也管不了你！”
胡迦葉說著用肩膀輕輕撞了葉須歡一下，問：“你明白嗎？”
“明白。”葉須歡點點頭，“老姐的意思就是讓我向楊戩、沉香和許仕林他們幾個學習。”
胡迦葉輕笑着拍了他一下，過一會，柔聲道：“我會一直陪着你的……”說著抬頭望向遠處茶園方向，那裏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不管前方會遇到什麼。”
她語氣堅定，勝過山上任何一塊岩石。
葉須歡轉過頭看向胡迦葉，於這寒夜裏，心頭卻覺得暖暖的，片刻后笑道：“好吧老姐，我跟你說實話吧，我來這裏唱歌其實是想和繆斯女神取得聯繫，希望她能賜我新的靈感。”
“結果呢？”
“女神並不想搭理我，並朝我吹了幾個小時的寒風。”
胡迦葉笑道：“那就不要繼續在這裝模作樣了。”
“哈哈，回家吃飯！”葉須歡收起結他。
兩人說笑着起身，胡迦葉隨口道：“再給你普及一個知識點吧，其實羽扇豆還有另外一個很有詩意的名字，叫做‘魯冰花’……”
“魯冰花？”葉須歡重複道，話音剛落，腦海中又是“叮”地一聲：
“觸發關鍵詞！”
……
“情緒同步！”
……
“推薦歌曲《魯冰花》！”
……
葉須歡在原地站住，感受着腦海中突如其來的旋律。
胡迦葉道：“走啊。”
“老姐等下。”葉須歡伸手阻止，“好像……接到女神的信號了。”
胡迦葉：“……本女神現在命令你切斷信號！”
葉須歡哈哈大笑，伸手搭在胡迦葉肩膀上，和她一起下山，邊走邊隨口將腦海中的新歌唱出來：
我知道半夜的星星會唱歌
想家的夜晚
它就這樣和我一唱一和
……
胡迦葉聽了幾段，心中有些訝異，這歌的旋律聽着既溫暖又感傷，尤其是歌里那股懷舊的韻味特別容易打動人心，即使作為一個外行，她也能判斷出這又是一首質量上乘的歌曲。
她問：“這就是你從下午到現在寫的新歌嗎？”
葉須歡不想再多解釋“繆斯計劃”什麼的，點點頭，歌聲卻沒有停下來，聲音反而提高了一些：
當手中握住繁華
心情卻變得荒蕪
才發現世上一切都會變卦
……
這時，葉世棋剛好出來喊他們吃飯，正要上山，聽到葉須歡的歌聲從半山上傳來。
……
當青春剩下日記
烏絲就要變成白髮
不變的只有那首歌
在心中來回的唱
……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
地上的娃娃想媽媽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媽媽的心啊魯冰花
……
胡迦葉突然站住，轉頭看着葉須歡，後者也似受到歌曲的影響，臉上已沒有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琢磨的平靜，好像整個人已經陷進歌中。
……
家鄉的茶園開滿花
媽媽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媽媽的話
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裏，胡迦葉鼻子莫名酸酸的，眼淚不自覺地湧入眼眶。
山下的葉世棋，也是呆立在原地，只是他隱在暗處的臉上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表情。
初聞便知曲中意，聽罷已是曲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