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好的年華
離別。
每年夏天這都是一個不可避免的話題，沒有人可以永遠做畢業生，但永遠有人成為畢業生。
感傷的氛圍在整個校園瀰漫，散夥飯上，灑淚惜別的戲碼反覆上演，那些之前有過矛盾的同學也彼此碰杯，就此和解。
對飯桌上的大多數人來說，今日說再見，可能就真的再也不會見，所謂“我以後去你那座城市找你玩”被無數事實證明只是一句客氣話。
感傷當然是真實的，但卻不會持久，畢竟人總要向前看。
葉須歡答應做房東家的貓的助唱嘉賓后，很快接到校文娛部部長倪夢瑤的電話，詢問他要唱的歌，順便聊排練的問題。
“《最好的年華》……”葉須歡說了歌名，“我到時候會唱這首歌，正好應畢業季的景。”
“最好的年華？這誰的歌？我好像沒有聽過。”倪夢瑤問。
“一首新歌。”葉須歡簡單道，他肯定不會把“繆斯計劃”這種玄幻的經歷告訴對方。
倪夢瑤反應過來，道：“學長，這是首原創新歌嗎？”
“是的。”
“嗯。”倪夢瑤應了一句，又道：“陶蓁蓁和伊阿姍兩位學姐明天到學校，然後晚上去俱樂部排練，到時候學長也一起吧。”
“好。”
掛了電話，葉須歡出門去吃早飯，路上順便給姐姐胡迦葉發了條微信：“老姐，我準備參加今年的《華夏偶像》，已經遞交網上報名材料。”
不一會，胡迦葉回道：“你這是先斬後奏嗎？”
葉須歡回了一個可憐表情，間接做了肯定回答。
胡迦葉：“你看準我要去美國念書，管不到你，所以決定放飛自我？”
葉須歡認真回道：“我只是想像老姐一樣，將自己的天賦和特長融入到未來的事業中，做自己喜歡和擅長的事情……”
胡迦葉：“我不反對你唱歌和追逐夢想，我只是擔心你踏足娛樂圈這個花花世界，身不由己，迷失自我。”
葉須歡：“不是有姐姐你看着我嗎？”
“我能看你一輩子嗎？”
“你不能嗎？”
良久后，胡迦葉回：“拿個冠軍回來。”
葉須歡笑容燦爛，回道：“捨我其誰。”
……
中午，喬妍和三位室友去校園後街聚餐，四個妹子約定，她們要好聚好散，絕不搞落淚傷感那一套，飯桌上，大家果然言笑晏晏、談笑風生，無人感慨煽情。
有人問喬妍，你去英國留學，葉須歡怎麼辦？
喬妍豪邁地一擺手，道：“踹了唄，還能怎樣？再說，英國那麼多風度翩翩的紳士，你們還怕我找不到更好的？”
室友們嘖嘖稱奇，不禁讚歎。
女人們吹牛的時候，男人們全是大豬蹄子，但她們卻臨時忽略了一個真理：感情這種事，越是放不下的那個，越是愛裝洒脫。
因為晚上還有內部喝酒看片活動，所以中午聚餐，沒有點酒。吃完午飯，四人結伴去服務大樓，找到那家隱藏在角落的影碟租賃小店，巧合的是，看店的也是位妹子，她看到四人虛張聲勢地走進來，心中暗暗詫異，問：“你們要租什麼碟子？”
四人面面相覷一番，有些扭捏，最終喬妍鼓起勇氣，道：“嗯，就是，男生們經常租的那種碟子……”
女店員鑒貌辨色，猜到她們的目的，重新打量了四人一遍。
喬妍忙紅着臉解釋道：“因為我們馬上就要離開學校，所以想一起做點瘋狂的事情紀念畢業。”
“明白。”女店員頷首，道：“我推薦一部給你們，有劇情，而且畫面拍得特唯美，會有種看偶像劇的感覺。”
邊說邊蹲下身，打開最底層的抽屜，在裏面翻起來。
不一會，找到碟子，站起來遞給喬妍，後者忙接過來塞進包里，付錢走人。
四個妹子從服務大樓回寢室的路上，不停地相視詭笑，像正在做什麼壞事的小學生。
回到寢室后，立即反鎖房門，拉上窗帘，然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喬妍身上。
“都準備好了嗎？”喬妍問。
三人齊齊點頭。
喬妍笑着從包里取出碟片，當四個女生看到碟片上那幅令人血脈噴張的封面和更加令人血脈噴張的廣告語時，才恍然意識到，她們壓根就沒準備好。
“用你的舌尖，攻擊我身上最柔軟的地方。”
這句話像一段咒語，看得四人面紅耳赤。
有人說，一個女孩子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對白，那麼，四個女孩子的臉紅，豈非要勝過四大段對白。
……
“好噁心……”半晌后，有人點評了一句。
“就是。”
……
“那，還要不要看？”
……
“當然要看……我的意思是，看看到底有多噁心。”
……
“對啊，錢都付了，不看白不看。”
……
……
可能很多女孩子們都不知道，男生們固然普遍閱片量大，但總體時長其實有限，因為古今中外，幾乎沒有哪個男生看過一部完整的片，而且，往往在看完后，會對那些索然無味的內容進行永久性刪除並予以無情的抨擊。
這就是“批判性觀影”的由來。
女生公寓202的四位女俠用了兩個多小時把電影從頭到尾地看完，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雖然劇情都能看懂，但沒有字幕真的很影響觀影體驗呀。”
喬妍看完之後，給葉須歡發了條信息：“我告訴你，我對男人已經失去興趣了。”
到晚上，四人叫了外賣又買了一箱啤酒——結果不出意料地全部喝倒。
喬妍淚流滿面地給葉須歡打電話，大着舌頭問道：“葉須歡，你造什麼是愛情嗎？”
葉須歡那邊沉默半晌，道：“不要吐到手機上。”
“什麼叫不要吐到手機上？手機重要還是我重要？”
葉須歡可不想跟她討論這個問題，道：“要不要出來吹吹風、醒醒酒？”
“要！”喬妍大聲道，“還要抱抱。”
二十分鐘后，背着結他的葉須歡在女寢樓下接到醺醺然的喬妍，二人一起去了女寢樓下的籃球場，在球場邊上的那個木鞦韆上坐下。
“你怎麼還帶了結他，要唱歌給我聽嗎？”喬妍經風一吹，已清醒三分。
“嗯。”葉須歡點點頭，“合作這麼久，總要好好道個別。”
喬妍微微一笑，嗯了一聲，頭輕輕靠在葉須歡肩膀上，葉須歡頓了一下，沒有拒絕。
他掏出結他，正要調弦，忽而看到一群人影影綽綽來到球場，然後席地而坐，開始分啤酒，聽聲音，有男有女，不知道是哪個院哪個系哪個班級的畢業生。
葉須歡低頭繼續調琴，一番輕攏慢捻，舒緩的旋律從指間傾瀉而出。
那是《最好的年華》的前奏。
……
是否記得那首歌在你最美的時刻
每當它隨風響起你總會輕輕地和
多麼幸運能和你在那段時光相遇
那笑與淚水的痕迹讓我迷失了自己
……
歌聲低緩感傷，如溪水般潺潺流淌，雖沒有大起大伏，但在這樣一個季節的這樣一個夜晚，卻是那般直抵人心。
喬妍聽得淚水悄然滑落，問葉須歡：“這是什麼歌？”
“最好的年華。”葉須歡答。
“真好聽。”
葉須歡沒有說話，繼續自彈自唱：
感謝你用最好的年華
陪伴我走過那些歲月
那是我們最好的年華
我心底最眷戀的時光
……
歌聲隨着夜風飄到球場上，正在聊天的一群人突然全部安靜下來。
清風慢歌，滿懷心事。
“葉須歡，這三年來，你有沒有發現我對你早已假戲真做？”
喬妍閉着眼睛，靠着葉須歡，突然問道。
葉須歡沒有回答。
喬妍繼續問：“你說，到底是我演得太好，還是你裝傻充愣？”
葉須歡把結他橫放在腿上，略略偏過頭，道：“是我裝傻充愣。”
喬妍輕聲一笑，道：“我早就知道……”
兩人沉默。
又過片刻，喬妍像似已經睡着，喃喃自語道：“葉須歡，我們殺青吧。”
“嗯。”
待到10點，葉須歡把喬妍送回寢室，二人在寢室樓下擁抱分別。
那天晚上，喬妍回到寢室，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我們是不可能不負創傷地走出愛情這個競技場的……”
第二日，仲夏忽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