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靜默如謎2
幾片竹葉從斑駁的樹影中垂落,夕陽斜影,映襯在年輕男女的身上,折射出一道長長的剪影,讓少年看起來特別遙遠。
也是這院中的幾片竹葉,將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又想起了剛才那個夢,放棄一個最愛的人。
師兄為喜歡的人,放棄了她和師傅,不是沒有過失望,只是,槐櫻更加懂得把心事藏在心間,不管師兄有什麼樣的選擇,她都祝福他。
槐櫻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穿着紅色喜服的師兄,今天的訂婚宴,倒像是一場結婚宴。
自己現在對於師兄來說,是一個沒有身份的人,他不想和自己再有什麼交集。
其實槐櫻並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她是一個重情的人,因為重情,所以,她覺得自己應該來這裏。因為重情,所以,她必須來這裏。
不是對任何人的交代,而是對自己的認真。
但是。她沒這麼說!
“我接到了余瑤的邀請函,恭喜。”她是這麼說的,這話中頗有解釋的意味,說明並不是自己想要來的,而是接到了余瑤的邀請函。
“謝謝。”只聽到他回答。
“那再見。”槐櫻舒了口氣,也不明白,兩者之間到底有什麼矛盾,為什麼余瑤不讓他再見到自己和師傅。
她沒有再回頭,那些離自己遠去的就讓她遠去吧!
穿過後院的泳池,她又被另一個人攔了下來。
是余瑤。
槐櫻看了她一眼,余瑤已經換下了今日的紅色喜服,此刻一身修身粉紅色洋裝,顯得十分小家碧玉!
今天的余瑤還算是美麗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有身份!終於有了富家小姐的樣子。
只是,槐櫻並不喜歡她,不喜歡,她也不憋着,她會和山中的竹子說,會和山下的大海說,只不過,不會對着余瑤說!
“恭喜。”槐櫻說到。
余瑤冷笑一聲,語調中充滿了挑釁:“以後,就不要再和龍渠見面了,如你所見到的,我們已經訂婚了,而且,我們馬上便會結婚。”
槐櫻皺了皺眉頭,今天的這場訂婚宴,如果能不碰到她,就好了。
她表現的很明顯?要和她搶男人嗎?她還只有十七歲,人生還長着呢!
她不悅的說到:“他是我師兄,我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
余瑤湊近她的臉,微微一笑,然後說到:“就因為,我不喜歡你。”
槐櫻後退了一步,不喜歡她?這話不知從何說起,她認識師兄的時間不長,認識她的時間更短,兩人只見過幾次面,談何喜歡不喜歡,裝作看不見不就行了,裝作不在乎更好。
隨後,她學着余瑤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這種感覺,在你把對方當對手的時候,其實對方對你根本不在意。”
“你說什麼?”她的臉色一變,她怕的就是這個,她太不喜歡陸槐櫻了,她太美麗了,她的美麗,是骨子裏的美,是那種用言語永遠都無法表達的美。
龍渠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如果不是自己逼着他,怕是訂婚了以後,也要繼續待在那該死的南部竹海。她自是不能看着他和這陸槐櫻待在一起。
水光嶙峋,余瑤的眼神閃過几絲波瀾,眼神中帶着些恍惚,手指微微抖動,她的手不由自主的伸了出來,就像是有魔鬼驅使一般,狠狠的往陸槐櫻身上推去。
陸槐櫻的身後是大水池,但是她並不是沒有準備,從余瑤過來和她說話的時候,自己便防着她。於是她順着她的手,微微欠身,余瑤便往前栽去。
哐當一聲,水花四濺。
隨後便傳來余瑤的救命聲。陸槐櫻搖頭,剛想跳下去救她上來,卻發現水面異動,從水中快速浮出幾隻波光粼粼的水手,拉着余瑤往裏沉。
沒再多想,槐櫻姿勢都準備好了,便看到身後的龍渠飛快的跳下了水。
對了,她忘記了,師兄也在這,師兄的術法在她之上,是不需要她插手的。
水中,他的手中一道符咒飛出,圍繞在余瑤身邊的水手迅速的放開了余瑤的肩膀,真是弱到厲害的水妖,一個符咒就解決了。
於是沒一會功夫,便把余瑤給救了上來。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都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
余瑤頭髮和身上都被水打濕,臉上的妝也有些花,衣服,鞋子都滲着水,她吐了兩口水,又咳嗽了幾聲,要多狼狽便有多狼狽。
好歹是訂婚宴,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出了丑,心中不慎委屈,便嗚嗚嗚的哭了起來,手吊著龍渠的脖子,一臉委屈的看着他。
而龍渠的身上也全部都濕了,但還是不斷的安慰着她。
陸槐櫻可沒因為這個便暗暗自喜,因為並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雖然余瑤對她並不友善,但是自己也沒吃着虧。
只是嘆了口氣,果然,愛情是能夠讓人昏厥的東西,哦,不對,是讓人犯傻的東西。
她無奈搖了搖頭,默默退出人群,又不是自己推她的,與其一會被人質問,還不如趁現在現場很亂,快點離開。
只是她剛一退出人群,便發現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抬眼一看,台階上,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正打趣的望着她。
槐櫻一怔,有一瞬間,腦袋裏出現了一片空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那平穩的氣質,還是他那如幽潭般深沉的眼睛。
總而言之,是如蒼松如平地而起,海浪如潮上漲的無上姿色,用姿色這個詞,並不顯得突兀,在此刻,她覺得更有一番鐵骨錚錚的味道。
可是卻又不僅僅如此。
正裝出席,看來也是這場訂婚宴的嘉賓。
他是不是剛才就一直在這裏了。那麼,他應該看到了,並不是她推的。
又覺得很奇怪,自己為什麼要去猜測他的心裏,就算他誤會又怎麼樣。
然而並不會怎麼樣。
槐櫻扭過頭,不再看他,就算有了心裏安慰,卻也總有一種被看穿了的感覺,有些窘迫。
不過自己並沒有做什麼壞事,原本便是余瑤推她,真是莫名其妙,不喜歡自己,可以不叫自己來,眼不見為凈啊。
真是糟糕的一天,被人嫌棄的莫名其妙!
於是趁着人潮還慌亂跨步離去。
夜中月明,寒光清透。
槐櫻坐在院子中,她見到師兄的那一年,只有七歲,白衣蒙塵的師兄,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身上背着一把銀色游龍寶劍,看起來十分乖巧的少年。
此後,他們便一起住在了這南部群山的這竹海之中。
人長大了,有一些事情就自然而然的來了,水到渠成的感情,誰都沒有辦法阻擋。師兄不想和他們在這竹海之中被埋沒,如今亂世,他想要更多的空間,更大的天地,這是可以理解的。
槐櫻也不想去想這些事情,她拿起腰間的鞭子,輕輕一抽,地上泛起一陣塵土,如過往的煙,轉身間,鞭子彈走一片掉落的竹葉,竹葉未破,被鞭風帶走很遠,葉身微微彎曲,就像是人,被一陣外力,悄悄的拉遠了。
隨後她停下來,手中握着鞭子,不斷的摩挲,大腦一個左轉,她拿起不遠處桌上的符紙,又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