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當然,現下知道了薛壯士是個姑娘,他更加膽戰心驚了。上元節,謝姑娘還給了他一個花燈,啊,對,燈謎還是當歸……
王銳眨眨眼,再眨一眨眼,也不知道薛壯士對他那點心思息了沒有?不管息沒息,都很可怕呀。
張氏見兒子神情變化莫測,心下奇怪,問道:「怎麼?你要再耽擱,好姑娘都沒了。」
王銳忽道:「那就去提親吧。」
「啊?」張氏意外,疑心自己聽錯了,繼而笑起來,「你說什麼?」
王銳看着母親,認真道:「去提親吧。母親既然覺得好,那就趕緊定下來。」
他心想,看來先立業后成家的打算得歇一歇了,他得早些娶親。不能讓薛壯士對他有任何異樣的心思,不管薛壯士是男是女。
他一定要早早杜絕這種可能。
兒子態度變化太快,張氏反而有些摸不着頭腦:「當真,你不是哄我吧?」
她心想,若是兒子這會兒為了哄她,答應的好好的,過後死不認賬,那可如何是好?
王銳忙道:「母親說的什麼話?孩兒是認真的,絕不反悔。」
張氏確定兒子此言確實出自真心,這才不再追問。她心滿意足,想着在兒子離京前,先把此事給定下來。
這邊張氏去接觸永寧侯府,打算將事情放到明面上攤開了說。而王銳卻是不知道什麼緣故,就是不大自在。偏偏他的心事還不能說與旁人聽。而且說出來,也沒幾個人會相信啊。
他想追隨的、他所嚮往的薛壯士竟然是一個姑娘。她還不承認,這讓他難以接受。
不過更讓他意外的是,母親張氏去向唐家提親,卻被拒絕了。
是的,拒絕了。
永寧侯夫人徐氏言辭委婉,但話里的意思卻是明明白白的拒絕。
張氏很驚訝,暗暗惋惜,兒子好不容易同意一次,對方卻沒看上她兒子。
她想了一想,很委婉地告訴兒子,唐家拒絕是因為唐小姐作為才女,想找個能與她詩詞酬唱的。說王銳被拒絕,是因為好舞槍弄棒……
王銳吃驚,意外之餘,竟又覺得很有道理。志趣相投很重要,可是,他去哪裏找一個也好武的姑娘?
啊,薛壯士……
不行,薛壯士不行。她是未來的太子妃,而且他們,他們不合適……
王銳想了一想,告訴母親:「不行就不行吧,此事以後再議。」
反正他也儘力了,天意如此,他也沒法子。他過段時日就會到邊境去,跟薛壯士可能再也不會有交集。
這麼一想,他釋然了。
張氏雖然惋惜,但是永寧侯府不同意,她也沒法子,只能將此事暫且擱下。
王銳回想着之前的事情,有些煩躁,或許他需要去謝家道個歉?那天,謝家四嬸看起來很生氣啊。
可他又有點拉不下臉。而且,萬一他的道歉,造成了誤會怎麼辦?
那可真是好心辦壞事了。
他聽說他表姐謝蔳再醮羅家,只是婚期靠後,那時他肯定已經不在京城了。
他琢磨了許久,教人去京城最好的首飾店打了一對金鑲玉的釵子,算作是給表姐的添箱。除此之外,又將自己多年來積下的錢拿出來,打了一個金質的面具,樣式與薛壯士戴的銀質面具一般無二。
他打算托表姐轉交,當做是謝禮,也算作是賠禮。——薛壯士畢竟教過他功夫。
至於為什麼送面具,他想不出更好的、更適合的東西了。她之前戴的是銀的,他為了表達誠意,那就送個金的吧。
他想,他能做的只有這些,再多的,他不能做,也不好做。
謝蔳收到這些並王銳的信件,頗有些哭笑不得。
這小子,送什麼不好,送表姐釵子也就罷了,勉強可以說是手足情意。送一個已經定了親的姑娘這個金子做的什麼?這教人知道了怎麼想,以為是私相授受么?而且阿芸未來的夫家還是皇家,她又怎能私下收旁的男子東西?
表弟在信里說是那日得罪了謝家四太太和謝九小姐,這是來道歉的。
可是這件事謝蔳根本沒告訴堂妹,直接教人原封不動退還給了王銳。她只跟四嬸提了一提,說是王家表弟魯莽,那日衝動,後來想想十分後悔,所以要她轉達歉意。
薛氏也不為難謝蔳,面上一片大方,只說年輕人,衝動是常有的事情,知道錯了就好,算是將此事輕輕揭過了。
從頭到尾,並無一人向謝凌雲提起此事。她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對其餘諸事並不了解。
她花費心思又重新做了荷包,藉著去別院「學規矩」,本想將荷包托范大娘送給紀恆。可轉念一想,該親手交給他才是。
她費了精力做的,就該教他知道啊。
於是,她直接說:「我有東西要給太子。」
范大娘聽后一愣,下意識就以為是什麼重要物件,當即教人進宮,稟明太子,說是太子妃有非常重要的東西,要親自交給他。
巧的是,紀恆恰好有空,他笑了一笑,教人備馬,出宮。
他忽然出現時,謝凌雲不由一怔。她正懊悔忘了告訴范大娘時間地點呢,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麼出來了。
謝凌雲獃獃地看着他,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沖他粲然一笑:「紀恆,你來啦?」
她在別院畫武功,自然不戴冪籬。此刻她面上也無遮掩之物,如畫眉目,清麗脫俗。
她臉上的喜悅之情教紀恆心生歡喜。他點一點頭:「嗯,我來了。」
謝凌雲定一定神:「你看我今天做的。」說著拿起新畫的,給紀恆看。
紀恆湊近,就着她的手看去。
依舊是小小的人兒,做着古怪的動作。
紀恆翻看了一會兒,笑問:「你要給我的,就是這個?」
謝凌雲搖頭:「當然不是。」
「那是……」
謝凌雲轉轉眼珠,拿出新做的荷包來。她指着荷包上的柳紋:「那天我在卧佛寺,看見柳樹……」
紀恆接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他「嗯」了一聲,唇角的笑意遮掩不住。
「我這次做了好久,而且只做了這一個。」謝凌雲等不到他的誇獎,扁了扁嘴,說道。
紀恆失笑,收起荷包,裝入懷中:「很好,我很喜歡。」
說到那日卧佛寺,謝凌雲忽然想起一事來,神色微變,說道:「在卧佛寺,我也見到一個熟人。」
「誰?」
「王偏將。」謝凌雲皺了皺眉,「他認出我來了,真的,他還向我動手了。」
紀恆一驚,失聲道:「他有沒有傷着你……啊,不對,你有沒有傷了他?」
他想,他的阿芸武功高強,不是那種弱女子,沒人傷得了她。
謝凌雲有些不滿:「才沒有呢。我怎麼會傷他?我第一回躲了,第二回我就一動不動,讓他打。」
紀恆臉色劇變:「胡鬧!你怎麼能任他打!到底有沒有傷着?」
王銳人高馬大虎背熊腰,一拳頭上去……他不敢想像。
他反應這麼大,謝凌雲挺意外:「當然沒有。我就是一動不動,他也傷不了我的……」
她想,要不,她就不告訴紀恆她冪籬被打掉的事情了吧。至於她和七哥那次遇歹徒,也不告訴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