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四十三章暖閣突然變熱】
因為有了昨日的經驗，謝凌雲這一回行的時間更短了些。她見過霍老將軍，便去觀看軍士們的操演，糾正不當之處，強調動作要領。
第二式比第一式要複雜得多，謝凌雲看軍士們掌握得仍顯生疏，就建議他們實戰對打試試。
當下便有人道：「怎麽實戰？」他們還沒練好，這般生疏，用於實戰必敗無疑吧。
謝凌雲皺眉，朗聲道：「王偏將！」
「有！」王銳一個激靈，薛壯士事事都會想到他。
謝凌雲道：「請王偏將與我試一下。」
她觀察過，在場軍士，論熟練程度還真沒有超過王銳的。前日王銳與李都之戰，她看得很清楚，王銳有天賦，也肯努力。
王銳站出來，先朝霍老將軍和謝凌雲抱拳行禮，又道：「薛壯士，軍士有向我請教的，我都不藏私。」
但他還是比他們厲害，除了他半夜起來練習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比他們聰明，嗯，薛壯士就是這麽誇他的。
謝凌雲一愣，點頭道：「嗯，這樣很好，你與我試一試。」
「我……」王銳不能拒絕，只得應下。他見薛壯士拿着劍鞘，不禁生出一絲懼意來。
「你放心，我會盡量放慢速度。」謝凌雲掃一眼他的神情，連忙說道。
王銳咬咬牙，躍上高台，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謝凌雲鄭重還禮。
「請！」
「請！」
王銳率先出招，拚盡全力刺向薛壯士。
謝凌雲特意放慢了速度，斜了劍鞘抵擋。
王銳攻，她守，你來我往中，她一面閃避抵擋，一面向眾人解釋，這是第幾式中的第幾個動作，這裏除了用這個動作，還能用什麽。
王銳聽薛壯士說著該怎麽應對，莫名地有些羞恥，薛壯士放水也太明顯了些吧。他知道薛壯士是為了讓大家能看清動作，可他還是忍不住羞得面頰發燙。
謝凌雲低聲道：「專心些！」她感到奇怪，王銳是在緊張嗎？
王銳心中一凜，忙聚精會神投入到對打當中。
過了約莫一刻鐘，換成了謝凌雲攻，王銳守。
王銳打起精神，全力應對。說也奇怪，危急關頭，他躲避薛壯士的劍招時，用的多半是薛壯士所授的動作。
謝凌雲見他身手靈活，還當眾誇了他幾句。
王銳一面覺得羞恥，一面又隱隱有些驕傲。但很快他就又告訴自己，不該這樣，不該這樣……
兩人演練結束後，謝凌雲對王銳道謝後，才對眾人道：「動作要領我已經盡數教給大家了，平日有不懂之處，也可以向霍老將軍和王偏將請教。今日就不教新招式，之前的兩式，大家多多練習，一定要掌握！」
謝凌雲讓眾人根據自身情況，或自己練習，或與人協作對打，而她則就近指導。
王銳想了想，到底是遠遠躲開。他越發篤定自己的猜測，不教授新劍式，大老遠來一趟，就是為了跟他過招嗎？
可是，當謝凌雲行至他身邊時，他猶豫了半晌，仍忍不住問了一句，「薛壯士，你從何處來？」
「嗯？什麽？」謝凌雲不解。
「你日日都住在城內嗎？」王銳好奇道，「那得多早就起來？」
「唔……」謝凌雲含糊道，「也沒什麽。」
原本習武之人就是一夜不睡也沒什麽大礙，內力運行幾個周天，照樣精神奕奕。不過王銳竟關心此事，她感到暖心。
王銳暗罵自己多話，躲薛壯士都來不及了，還上前瞎湊什麽熱鬧？
謝凌雲並不知道王銳複雜的心思，她看時候差不多了，就提出了告辭，快速離去。
她在路上不做停留，也不思考，待回了謝家才開始考慮阿娘。
謝凌雲閃身進了自己房內，換衣卸妝一氣呵成，收拾證據也極為麻利，待一切處理妥當，她才去見母親。
薛氏坐在桌邊，一見到她，便沉了臉，又叫房中的丫鬟僕婦退下。
謝凌雲也不說話，自己搬了一個小凳子在母親身邊坐下，又伸手拿了一旁的美人槌，要給母親捶腿。
薛氏卻將身子一側，說道：「不敢勞煩九小姐呢。」
謝凌雲聽這話不對，心知阿娘還在生氣。她放下美人槌，軟語叫道：「阿娘。」
薛氏硬起心腸，不搭理女兒。
老實說，她心中着實驚駭，阿芸何時出門、怎麽出門，她都不知道，阿芸什麽時候回來的，她也不知道。阿芸走後，她曾讓人去問了門房，委婉打探有誰出入，得知門房也不知道阿芸的行蹤。
「我以為阿娘不會生我的氣……」謝凌雲聲音降低，「阿娘想讓我有好名聲，將來嫁好夫婿，我想做什麽，我喜歡什麽，通通都不要緊。那我若是不損了名聲，又能嫁好人家，是不是我做什麽，阿娘也不在意？也覺得不要緊？」
「你！」薛氏怒極，一向乖巧聽話的女兒說出這話，簡直是在戳她的心窩，可她現下竟也想不出反駁的話來，只說道：「難道在你心裏，娘只在乎你的婚事，別的都不管是不是？阿芸你……」
阿芸讓她失望了，那個極其聽話、一點也不會違背她心思的阿芸，現在教她失望了。可是她能怎麽說阿芸，阿芸每日要去見的是太子，太子是未來天下之主，不能輕易得罪的啊！
謝凌雲輕聲道：「阿娘，我知道你待我很好很好，這世上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了，旁的事我都聽你的，唯獨這件事，我想自己拿主意。」
薛氏默默嘆了口氣，這件事阿芸拿得了主意嗎？太子又能容得了阿芸做主嗎？
良久之後，薛氏才道：「我管不了你了，但若要教我給你掩護，卻是不可能的，你想都不要想。」
謝凌雲一愣，繼而喜笑顏開，「是是是，阿娘最規矩了，才不會幫我維護名聲呢！」
她知道，薛氏才不會讓她有名聲受損的可能呢！阿娘嘴上這麽說，可她能肯定，阿娘絕對會掩護她。
薛氏伸出食指，重重地點了點女兒的額頭，心中焦慮。不管太子與阿芸是怎麽回事，這事趕緊結束吧！無論成與不成，都不該是現下這樣。現在這樣真的不是個事啊！
謝凌雲額頭被戳，仍然笑嘻嘻的。她心裏歡喜得緊，又拿了美人槌，給母親捶腿，口中說：「阿娘，你對我最好、最好了，我最喜歡你了！」
薛氏輕哼一聲，「我對你不好……」過得片刻，她又皺眉道：「你多早起？是不是也沒吃東西？想吃什麽，我叫廚房給你做，吃了趕緊回去休息，別在這兒煩我。」
女兒再讓她失望，她也沒法對女兒真正狠心。
謝凌雲抱一抱阿娘，「我不餓，也不困，我想吃雞肉粥……」
薛氏嗔道：「不餓還吃雞肉粥？」
話是這麽說，可她到底還是吩咐廚房去做了。
謝凌雲嘿嘿一笑，拉着母親的手撒嬌。若有阿娘掩護，她日後自會方便許多。
忽的想到長公主送她的宅子，她心想，或許可以尋個理由搬到那宅子去，只是阿娘多半不會同意。
她知道這世上幾乎沒有未婚女子脫離父母宗族獨自住在外頭的。不是沾染惡疾，不能與人同住，就是做了錯事，被家族嫌棄，不管什麽原因，多半不利於名聲，阿娘又怎會同意？
名聲名聲名聲，名聲真有那般重要嗎？
謝凌雲上輩子聽師兄說，名聲不好的魔教妖女也有嫁給正派子弟的，而這裏似乎女子的名聲比命還要重要，唉！
午後謝凌雲休息一會兒，繼續在母親面前撒嬌賣乖。
薛氏初時繃著臉，可到後來，到底還是被女兒給逗笑了。
娘倆說著話，忽然有人來報，說是宮裏來人，要九小姐去接旨。
薛氏嚇了一跳，心想不會是賜婚的旨意吧？她的臉色瞬間就變了。然而轉瞬之間，她又覺得不對，若是賜婚，不會只要阿芸一人領旨，她才略略放心。
此次是皇帝口諭，說五公主甚是思念謝九小姐，請謝九小姐進宮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