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 我之道,上斬蒼天,下斬黃泉
“救駕來遲,陛下莫怪。”老者淡然站立,彷彿凌駕於天地之上,但細細觀去,仍差了一絲關鍵。
東尊手持三尺青鋒,隱有銹跡,偏偏能夠擋住墨缺,李西來收刀,眉宇間並無他色,光子神色卻若有所思。
老者餘光一瞥,見三尺青鋒出現一條缺口,面上不由一驚。“你這兵器,竟能傷我昊天劍?”
李西來持刀,刀尖指天,“必殺之,莫阻我!”
“何故如此。”東尊大為不快,忽而揚劍一抖,烈烈青罡化為實質。
宗師之上,有一尊者,暗勁之上,亦有罡勁,罡勁尊者,人力莫能較之,單手一劍,幾近不敗,其勁力已能離體,化為實質,碎山斷河,舉手可為。
這東尊,與那東瀛神狐一般,俱是護國之重,但華夏極為特殊,王朝必有更迭之時,東尊縱有無上之能,亦不可違逆天命。
可不論如何,真龍聖人降世,踐行天命之責,不可死於半途。
李西來欲殺涴瀾,是為逆天!
東尊相救涴瀾,是為順天!
順天者得天眷,逆天者受天罰!
但李西來為何並未受罰?
東尊卻受到眷顧,漫天黑雲匯聚,成為籠罩整個京城的漩渦,漩渦之中無數銀蛇繚亂,數條白龍隱現。
冥冥中一股浩然偉力加持於身,似乎將東尊又向前推了一步,東尊不快消散,面露欣悅,天公眷顧,此役過後,他有望再進一步,一時心中大暢,昊天劍與李西來一同指天,卻是敬天之力。
青色的實質勁力洶湧,湧向昊天劍,那劍芒晃一晃,便漲十丈,抖一抖,已有百丈。
這已經是東尊的極限,一劍,摧山,斷河,不在話下。
但那冥冥意志似乎不放心,漩渦中心突兀垂下,吻在那百丈罡勁劍尖之上。
一吞一吐,劍芒無法用暴漲形容,竟是天地相連,方才百丈青芒,不過毫毛一根。
其時劍尖與那漩渦中心貼合,其上罡勁亦凝實無雙。
更有銀蛇攀附,白龍作鋒,這一劍的威力或許已然超越罡勁極限,隱有天人之威!
東尊眼中爆發出驚喜,這一劍斬下,他或許究其一生,都無法再揮。
他恍惚自問,自己能否有希望再達到揮出這一劍的境界,不會的,東尊突然可以確認,今日過後,今番局面不會再存。
上天的眷顧一旦離開,這斬星一劍不過虛妄。
東尊手握劍柄,並不感沉重,因為有天相助,但他仍自生出一種豪情,儘管他猶如一隻螻蟻,受到天恩,舉起百層高樓,儘管他神似一尾蚍蜉,攀附在巨鯨腹底,以為托住巨鯨。
劍鋒急落,風壓獵獵,天地無法護持無辜百姓,不知多少人在這未曾落下一劍中殞命,東尊不由微現一抹疑惑,這少年人真值得天公如此對待?
有他尊者出手,竟還不夠,欲拔天人之力方能滅嗎?
斬星一劍下,李西來彷彿一粒塵埃,只能希望那劍鋒有所漏洞,能夠容納一粒塵埃藏身,東尊是這麼想的。
然而李西來一臉漠然,墨缺指天,幽幽一望那下壓的斬星之劍,忽而自問道:“我道何在?”
金則大震,分出細微一縷,自胸中纏繞於墨缺之上,劍鋒微帶一縷金芒,卻是夠了。
上斬蒼天而下斬黃泉!
金墨一劈,星劍頓消,烏雲散去,曜日高懸,就連老天都知道,那是究竟什麼東西!
換天真龍,笑話,七百年一出的螻蟻之輩,焉能與亘古不變的法則相提並論?
二者之別,壓根無需做比,因為不是同一層次,沒有可比性。
一刀,均分,東尊露出不完整的恍惚一笑,兩瓣到底,鮮血未曾溢出,因為尊者早已煉化了血液。
肉仍然是紅的,在那兩條紅線分開之時,露出涴瀾煞白的臉。
……
李西來舉劍,光子忽然焦急喚道:“快回來!”
李西來有些錯愕,不知道光子為何着急,在他的記憶中,光子之所以會着急,那麼多半是因為他,而非自己。
墨缺斬下,涴瀾眼中似有死志,由不得他不死,就連東尊都死在魔刀之下,天意泯滅於金芒之中,他如何存身?
墨缺劍鋒上的金芒已經消散,殺一條換天真龍,還犯不着動用金則,金則的偉力,也非凡人的身體能夠承受。
劍至半空,卻受到了阻礙,隱聽金鐵交戈之聲響起,什麼兵器,能與墨缺正面相抗,難道是同為無上神器?
縱東尊的昊天劍與墨缺相觸,亦是輕微一響,便出現裂口,如此清脆的金鐵交戈聲,必然是不下於墨缺,或是只弱墨缺半籌的兵器。
李西來如是想着,低頭一望,只見一隻手,小小的手掌,白白凈凈的。
“你怎麼被這小子逼得這麼狼狽?”稍有些稚嫩的聲音響起,空氣微泛波紋,虛空之中走出一個半大的孩子。
孩子像是男孩,因為眉目間十分英挺,卻又像是女孩,因為臉蛋粉雕玉琢,李西來一時都無法分辨是男是女。
那孩子伸着手,握住了墨缺,李西來雖然並未用太大的力氣,可無上神器之鋒,又豈是凡俗之輩能夠持握?
就連李西來自己,都不敢用完美肉身試驗墨缺刀鋒,這孩子憑什麼能夠做到呢?
“唉,好痛。”孩子後知後覺的抽回手,再看那幼嫩的手掌時,一縷細細的紅痕浮現,並未劃破它,只傷表面。
孩子不滿的看了眼李西來。“你為什麼殺他?”
李西來目光柔和幾分。“因為他傷了我心中的道。”
孩子驚訝道:“你竟然談論‘道’,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嗎?”
李西來道:“在此之前,你是可愛的男孩子,還是好看的女孩子呢?”
孩子眼中似有狡黠之色。“我告訴你,你會放過他嗎?”
李西來不答,孩子道:“我是男孩子。”
李西來哦了一聲,“葬天!”刀鋒襲來,那孩子卻靈巧鑽進虛空。
等葬天用盡,李西來眉目緊皺,那孩子才從中鑽出。“你這人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