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行針回魂
眾人似有所悟,平陽侯憂慮的看向自己的夫人,侯夫人雖面色慘白,卻是眸色堅定,看着未語似是看着全部的希望,極為信賴,“無妨,只要能救青哥兒,便是他日後...不能再行走,只要他活着,我便知足了。”
未語心下酸澀卻欣慰,心裏為顧崇青感到溫暖,生在豪門富貴之家,有如此多珍視着他的親人,顧崇青真是個幸運的人。
見床上的人依舊神色安詳,未語溫淺一笑,看向侯夫人清柔和緩道,“夫人不必擔心,我既有法子救世子,日後定然也有把握,可以醫治好他的雙腿,即便不能再騎馬縱橫,也能讓他如常人般行走自如。”,此次傷的是筋脈,腿骨卻完好無損,要康復治療,未語的針灸便是再好不過的法子。
侯夫人聞言,心下不知喜到了何種地步,她此時將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未語身上,自然對她的話萬般信服,聞言再無多慮,只堅韌道,“一切都寄託與姑娘,姑娘大恩大德,我顧家沒齒難忘,他日當以性命還之亦不足以回報。”
未語淺淺一笑,故作輕鬆道,“這些話,還是等世子身子安康,可以行走之後再提起吧。”,言至此一頓,神色再次沉靜下來,“麻藥之事到在於其次,只是救治過程中世子必然會失血過多,若要保他安然無恙,須得為他換血。”,未語想說‘輸血’,可這裏的人未必聽得懂。
“換血?”,平陽侯驚問。
未語頜首,再次與柳老太醫詢問道,“此處可有,親人之血可融之交替的記載?”
柳家乃世代御醫傳承,柳老太醫在太醫院亦呆了數十年,聽之遇之自然不在少數,聞言已明白未語的意思,當即猶疑道,“未姑娘的意思是...。”
看他神情,未語心下一安,這時還沒有血型匹配與鑒定,但多數親生父母與同父同母兄弟的血液只要可以相溶,便是可以的。
心下有數,未語已有了八成把握,此時神色也安定下來,看向平陽侯道,“所謂換血,是以親生父母或兄弟的血流入世子體內,這樣可以保證他手術...。”,眼下一頓,未語咂了咂舌才繼續道,“可以保證在救治過程中,世子不必因失血過多而死,也利於日後的恢復。”
平陽侯頜首,連忙道,“可以,本侯來為青哥兒換血。”
一旁顧崇蘭忙上前阻攔,“父親,還是讓孩兒來,此時大哥已病倒,外頭掀起不小風波,若是父親再倒下,我侯府便要受到波瀾了。”
平陽侯搖頭,拍了拍次子的手臂,面色欣慰卻堅定,“父親明白你的心意,但你尚在年幼,自幼又身子羸弱,還是父親來,不必擔心,未姑娘既然開口,便是心裏自有分寸,不過是些許鮮血,父親戎馬半生,還不看在眼中。”
顧崇蘭還要堅持,然他自然是無法拗過平陽侯的,在未語替平陽侯和顧崇青做過血融之後,事情便定了下來。
見天色已晚,未語為沉睡的顧崇青施針一遍,已保證他在手術前身體狀況安穩,這次起身與平陽侯等人道,“今日之事需得謹慎,在救治之前不可對任何人道出,以免牽扯出不必要的麻煩,這些日子我皆會過來為世子施針調理,五日後便行術逼蠱,倒是所需的物品,還請侯爺派信得過的人前去準備。”
平陽侯自然言聽計從,“未姑娘儘管吩咐,本侯一定派人辦的妥妥的。”
未語勾唇點頭,“明日我與侯爺細說,到時還請柳老太醫在場,此番救治世子,還需柳太醫竭力相助。”
柳老太醫已對這位年輕而醫術高超思維敏銳的姑娘信服敬仰萬分,自然拱手客氣的道,“未姑娘言重,本是老夫分內之事,但要姑娘瞧得起,老夫必然竭盡所能。”
用過晚宴回到老太君的住處,未語又如此這般與老太君安撫保證了一番,待到老太君安下心肯睡下,才拖着疲憊回了自己的屋子。
術前需病人保持足夠健康的身體,故而翌日一早,未語通知了平陽侯等人,便要為顧崇青施針,以先將蠱蟲逼到雙腿之上控制,再以銀針刺激他腦部神經,但求他神智清醒過來,可以進食才好。
顧崇青沉睡近兩月,若是能夠醒來自然是侯爺和侯夫人最希望看到的,故而這一日內未語數次施針,侯爺侯夫人以及顧崇青顧青鳶皆陪在場,便連柳老太醫都為了看傳言中未語的運針之神術不肯離開。
針灸理療乃是緩慢之法,若是深度昏迷者並非一次兩次便可喚醒,好在顧崇青只是因體內毒素才睡着,而這毒只是為了讓他沉睡不醒才下,故而未語還是十分有信心的。
待到施針第七次,毒素已被逼到顧崇青左手,只見他整個小臂和左手皆呈現黑紫色,未語以銀針封住上臂,以防止毒液再次迴流,方取出最粗的三根銀針,深喘數口氣,將兩根刺入他雙手虎口的合谷處,見顧崇青手指微卷卻未清醒,不由有些顫抖的持起最後一根針。
輕輕托起顧崇青的頭,雙手拇指仔細摸索着後腦,在偏上的一個穴位,片刻之後未語頓住,微微抿唇。
柳老太醫在旁看的屏息,他心知那個穴位的重要性,不由亦緊張萬分,忍不住開口,“姑娘..,此穴,若是這一針稍有偏差,...世子可能再也不得清醒啦。”
此話一落,未語抿唇不言,倒是坐在一旁的侯府眾人紛紛站起身,神色皆動搖不定。
此時已是入夜,屋內掌燈數十盞,房內四角擺放了夜明珠,床帳頂部中央亦有一顆,燈火通明猶如白晝,未語雙手托着顧崇青,手指持針不動,定定看着面前清俊卻已消瘦枯槁的面容,如此安詳平和,顫抖的手指竟然平靜了下來。
沉默半晌,未語開口,聲音清淺平和,“我既有把握,若他不醒...”
事實上,若是他不醒,未語着實也沒敢多想那個後果。
只是...,到了眼下,也只有一搏了。
微微抿唇,未語閉目,捏着針梗的手緩緩送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