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賓至如主
“祖母。”，顧青鳶聞言抿了抿唇，低輕問道，“您說，未語她真的會成為太女嘛？”
這個疑問，令在坐眾人紛紛陷入沉靜。
平陽侯夫人的面色含憂，頓了頓也接着女兒的話道，“母親，青鳶問的亦是我擔心的，殿下要入駐的，可是千歲府呀，這日後…”
顧老太君擺擺手，蒼聲道，“不必多慮，未丫頭啊，不貪慕那些個虛有的東西，照我看哪，她分明是以身涉險，要知道，皇后眼瞧着離生不遠了。”
她這樣一說，眾人卻是似懂非懂。
坐在下首的顧崇溪卻是瞬間通透了，“祖母的意思是，殿下是以自己來吸引余家的注目，從而讓他們無暇顧及鳳儀宮？”
顧老太君欣慰的笑了笑，“所以我說，便沒有她不敢做的，需知即便是擔這虛名，卻也是極不容易的。”，言至此眉心蹙了蹙，“怕就怕，到時脫身難啦。”
“原來如此，我就說怎麼如此突然。”，顧崇蘭長長舒了口氣，“不是真的就好，否則大哥回來，還不知要如何是好呢。”
顧青鳶聞言鼓了鼓腮，嘀咕道，“即便是計策，這樣瞞着大哥，等他回來未必就不計較。”
這話，卻是沒人接了。
彷儱城這邊兒的事態，遠在百裡外的顧崇青自然是不知道的。
荀帝派他秘密護送余皇後到國寺待產，他便需一直護衛到皇后平安產下龍嗣，然後護送余皇后和小殿下返回彷儱城，才算是任務完成。
故而，此時的他不止不知道未語的計劃和動作，而且還陷在終日被余皇后折騰的窘境裏。
國寺建在山腰上，按照萬朝流傳下來的舊曆，這是屬於皇家的寺廟，對外人來說可視為禁地。
因此，常年人煙稀薄，又地處高位，自然高處不勝寒。
開春的時節，亦是濕潤寒涼。
好在對習武之人倒是構不成問題。
只不過…
站在禪房之外，杜衡先是咽了口口水，才猶豫着抬手敲了敲門，力道輕的像個弱質女子。
然而屋內之人卻是聽到了，“進來。”
杜衡垂着眼推門而入，緩步踱到書桌前，眼睛盯着古舊地毯只上的朴老花紋，語氣平靜。
“爺，皇後娘娘要到大殿誦經祈福。”
顧崇青握着兵書的手一頓，眼也不抬淡着臉道，“昨夜方下了雨，伺候的人怎的這般沒眼力。”
這是怪下頭的人勸不住啊？
杜衡唇角抽了抽，眼瞼掀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吭哧道，“娘娘說了，雖是來養身子的，可到底是皇家的國寺，身為一國之母，既然來了豈有白來的道理，替陛下為國祈福，才是正理。”，說著頓了頓，撇嘴道，“說是既然已經連着幾日都誦經，不過一場小雨罷了，斷然不可就此前功盡棄的，祈福之道貴在心誠，若是...”
顧崇青鬢角微不可見的抽了抽，扔下兵書抬手制止他。
杜衡見狀連忙閉嘴，乾巴巴扯出一抹笑。
甚是不耐的睨了他一眼，顧崇青起身繞過書案往外走，清淡道了句，“原先我倒是從未察覺，你也是個能長篇大論的。”
杜衡轉身跟上，聞言嘿嘿一笑，“爺，屬下知道您抄了幾日的經抄倦了，可機會難得，能討得皇後娘娘喜歡，自然是極好的，為了昭華殿下，您受之也無妨不是。”
顧崇青眉梢一斜，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
杜衡見狀咂了咂舌，接着勸道，“那經書的確是這世間最煩人不過的東西，屬下明白之於您來說不亞於飲砒霜，換了屬下等必然早敗了，這皇後娘娘果真是心思玲瓏，昭華殿下不愧是她的親生女兒...”
顧崇青越聽越無奈，駐足瞪了他一眼，“羅哩羅嗦，究竟想說什麼！”
“咳咳。”，見他不耐煩了，杜衡乾咳兩聲，梗着脖子道，“屬下就是想說，天下父母心，皆是一般的，等日後您與殿下苦盡甘來，許是便能理解皇後娘娘的作為了。”
苦盡甘來。
顧崇青面色微緩，踱着步子繼續前行，淡淡勾唇道，“我自然明白皇后的苦心，她不過也便是個最可憐的人罷了，為了未語，萬事我皆忍得。”
...
四月初時，未語遷出宮城，入駐‘千歲府’，即日起，府門前便車水馬龍，堪稱官達齊聚的盛景。
顧家兄妹幾個乘着老太君的命到府上為未語賀開府之喜，誰知來的不巧，未語被太后宣了入宮去。
當日伺候未語的宮人此番皆隨着她入了千歲府，今日的德喜已是千歲府發掌事大人，知道顧家在自家殿下心中的分量，自然不敢怠慢，親自引了客至主殿待客的‘灼華堂’，畢恭畢敬的伺候着。
顧崇溪與顧崇蘭倒是還沉得住氣，顧青鳶卻是已興奮的遮不住面色。
方喝了一盞茶，她便起身張望着道，“殿下片刻怕也回不來，閑着亦是無事，不如公公遣個人引我四下走走可行？”
德喜聞言連忙躬身應聲，喚了門外的小丫鬟來，笑盈盈道，“顧小姐請隨意便好，殿下早前便吩咐過，平陽侯府來人皆是貴客，叫咱們都以主人之禮待之，千歲府任何地見兒，顧小姐都可觀賞。”
顧青鳶聽了欣悅一笑，帶着人腳步輕快的走了。
顧崇溪與顧崇蘭對視一眼，二人面色皆是欣慰。
見德喜還守在堂沒，顧崇溪連忙溫聲客氣道，“公公如今是替殿下打理府事的，想必事物繁忙，您且自去忙吧，不必管我二人。”
德喜聞言面露猶豫，“這…，殿下不在，奴才不敢怠慢…”
事實上，若不是顧府的人來，他何至於親自陪着。
未等他言罷，顧崇蘭便起身笑語，“方才公公還說殿下將我們當做自己人，如今還需得客套什麼？您自去忙便是，殿下回來不會怪罪的，我與三哥若是等的無趣，也四下走走便是。”
德喜聞言覺得有理，正要笑應告退，卻見門外有人引了客人到。
三人定眼看去，連忙拱手行禮。
“見過三皇子。”
承駒如今是未語府上的常客了，他走千歲府的頻率都趕上回自己的府邸了。
今日進門見到顧家的人，面色稍頓，便揚起親睦爽朗的笑意，大步入內擺擺手道，“不必多禮，都坐吧。”
德喜連忙上前親自倒茶，“三殿下今日怎麼這個時辰來了，殿下今兒卻也還未回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