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朝會
“也曾有史官感嘆,所以這天下,是不能叫女人來掌的,可又如何?女帝縱寵文英,甚至與他同批奏摺,共理朝政,在位的數十年裏,除卻不肯納側君官,除卻椒房獨寵,可曾做過一件對萬朝不利的抉擇?做君官又如何?只要是帝王身邊的智囊,指引她政途光明,那便是要被後世讚揚歌頌的,我覺得青世子,未必就覺得是一種恥辱。”
平陽侯聽了心下有些堵,張了張嘴,不甘心道,“可他是我平陽侯府的世子,是未來的平陽侯,是我侯府的支柱。”
駱侯搖搖頭,沒好氣的看着他,“冥頑不化!迂腐!死腦筋!你又不是只有這一個兒子!”
平陽侯就惱了,面紅耳赤的揮着拳頭大聲道,“你平白的說風涼話,你如此深明大義,怎麼不叫你家小子去!”
駱侯一口氣噎住,文俊儒雅的麵皮也抽了抽,心道,你當我那小子不願意?怕是真有一日昭華殿下承了帝位,他頭一個就帶着身家要奔到後宮去!
不過這話當然是不能說的,可平陽侯這一句,卻是刺了駱侯一下,他也不再說話打擊平陽侯,而是頗有些感同身受的意味,語氣軟和下來勸慰道。
“罷了罷了,咱們在這裏七想八想,為些個臆想操心,真是越活越回去,反倒像個女人一般優柔寡斷。”,言至此,駱侯攏着手搖了搖頭,“我看啊,你也不必操這沒用的心,我看昭華殿下並沒有想一統社稷的野心,倒是盼着余皇后能誕下個皇子,你想,若真是皇子,陛下有嫡齣兒子,只要皇子平安長成悉心教導,如何也輪不到昭華殿下去繼承皇位。”
平陽侯聞言驟然肅穆,一臉嚴肅道,“你說的不錯,但願皇後娘娘能誕下嫡皇子,如此一來,我們只需儘力護佑皇子長成,便萬事大好了。”
駱侯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繼而道,“所以說,為今之計還是扳倒余家,這是陛下和昭華殿下頭等費心的大事,咱們啊,還是別分心想那些有得沒得了。”
平陽侯點點頭,終是嘆了口氣沒在多言。
這廂兩人一道出宮,一路上爭執了,那廂未語的‘灼華宮’在今日亦熱鬧起來,妃嬪命婦一整日不間斷的遞帖子拜謁,奉承拍馬之意顯露無疑。
未語雖是煩不勝煩,然而這些交際應酬卻是避無可避的,畢竟她如今擔了重任,就要做的像些樣子。
如此一日過去,翌日早朝,她乍一出現便引得眾臣一怔,隨即紛紛見禮。
“昭華殿下。”
“參見昭華殿下。”
“昭華...”
一路踱步前行,未語絕麗的面上淺笑柔和,輕輕頜首,顯得十分平易近人溫柔如水,引得許多官僚交耳點頭。
“七妹。”,到得中殿上階梯,皇子中卻是只有承駒朗朗一笑上前與她說話,“這身彩鳳朝服聽說是幾十年不在朝中出現了,今日穿在七妹身上,着實風華絕代,無人敢出其右了。”
未語站在眾皇子之首位,是離帝椅最近的位置,她的旁邊便是承駒,他既來示好,自己當然沒道理不識趣。
聞言含笑頜首,清語道,“多謝三哥美譽。”
承駒低低笑了點頭,隨即側了側目,又微微偏頭與未語低言聊了起來。
“不知七妹可聽說了昨日彷儱城那件趣事?”
眼角微側,未語淺笑搖頭,“哦?願聞其詳。”
承駒單手負立,眉目間都是笑意,“我亦是聽府上下人傳的,說是昨兒個父皇下的皇榜一張,城內無人不知七妹要遷入‘千歲府’,千歲府本在城東,後頭是學子文士常聚的‘風華樓’,不知是從何處傳出的,說七妹出席了今年的‘點官會’,如今又要搬入千歲府,大家皆猜測昭華殿下乃是喜好風雅胸懷墨淵,惹得帝京許多學子爭先恐後的往千歲府比鄰的梨草巷子擠,就連文官們都為膝下兒孫在梨草巷子裏置辦宅子,梨草巷子的宅子一日間,所值紋銀何止翻了三倍。”
“竟有這等事。”,未語靜靜聽了,淡然一笑,風輕雲淡道,“世人總是好捕風捉影,那日不過是閑來無事碰巧遇到駱侯世子,便走了一遭罷了。”
承駒一笑點頭,自然還有人說看到了昭華殿下與青世子一道,不過這話他當然不會說出來。
“這一遭卻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在場許多文官,倒是頗有些為七妹馬首是瞻了。”,不知是不是有什麼含義,他言罷還嘆了一聲。
“三哥。”,未語月眸微彎,笑語道,“父皇最忌諱結黨營私,我雖知三哥是有口無心之舉,但卻也是怕招惹是非的。”
承駒面色一僵,“七妹說的是。”
故不再接這個話題,兄妹二人開始閑話。
殿下的余國丈自未語一現身便一直盯着她,看她與承駒言笑顏顏,絲毫沒有初臨朝會的緊張忐忑,直到此時,才氣悶的嘆了口氣,陰着臉看向身後的余扶桑。
“鳳儀宮那邊戒備森嚴,你母親是見不到皇后了,你可曾見過她了。”
余扶桑正自盯着未語出神,突然被問及,連忙收斂心神,垂目道,“不曾,母后近日鳳體還不見好,除了七妹,父皇不許任何人進鳳儀宮。”
余國丈的面色更不好看,冷冷哼了一聲,“體統體統,男人的天下,個婦人來攪和,豈一個亂字了得。”
余扶桑聽了,垂着眼未多言。
他們余家,在華鶴女帝當朝時可是十分之受制,這亦是祖父如此反對昭華參政的原因,這對余家來說,屬實不算小事。
殿上眾人心思各異,直至帝駕臨殿,才姑且消停下去。
荀帝落座,受了百官朝拜,視線在未語身上定了定,龍顏含悅的揮手,“平身,眾愛卿可有事想奏,呈上來。”
未語雙掌交疊置於腹前,端正儀態,笑看殿下。
有大臣出列,瑞安便下了台階去接奏章。
未語參政的第一個朝會,便此開始。
…
這廂平陽侯府里,平陽侯夫人在侍奉老太君用膳,幾個兒孫皆在。
“那個丫頭。自來便不是個叫人省心的,便沒有她不敢去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