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涼楚之行(二十四)

第217章 涼楚之行(二十四)

在楊文清數着手指默算着時間消磨的時候,薛家車隊日夜兼程,終於在半個月後的中午到達了盛京城。

對於楊文清來說,這座城市永遠都是陌生的。

即便那年歸京住過些時日,但時間不長,不同於南陽能給他熟悉的歸屬感,這座天子腳下的皇城依然如初見時繁華昌盛,甚至於,過來車流人流絡繹不絕,新樓拔地而起,城區的面積似乎比之餘之前他看到的,還要擴大了許多倍。

這是一座極為喧囂的城市。

楊文清漂流跟在車后,擁擠過洶湧的人群,看着過往百姓或說或笑,在一張張面孔上並沒看到一點愁苦之色。

幾十年過去,大晉終於天下一統,那許多無辜逝去的鮮血也已經被歷史給埋藏,從這一幅幅年輕或老的面孔上,顯然多年前的一些記憶或許是被遺忘了,也或許是被藏在記憶底下深處。

沒有了戰爭,這個年代的百姓是幸福的。

隨波逐流的楊文清想。

薛家的車隊進城以後並不作停留,甬長的車隊順着長街,七拐八拐的繞到了文人巷,當車隊停留在楊府門前,看到那燙金字體的牌匾,楊文清居然有種歸鄉情怯的感覺。

站在台階下,他始終無法過去內心的一關,往前踏上一步。

“爹。我扶您。”

薛陽和笑笑一共生了二子一女,此次除了遠嫁的小女兒未到,一大家子連帶著兒孫兒媳等人都來了。

馬車在楊府門前停下,薛陽的大兒子薛念文和薛念清這對雙胞胎兄弟從後頭相攜過來,伸手欲要攙扶從馬車上下來的二老。

經過十多日的平息,薛陽早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除了因為趕路有些面色不好,倒也不再像之前在馬車上一樣惶恐不安。

此刻大兒子眼睛通紅的伸手過來,他不由瞪眼微怒,啪的排開了薛念文伸過來的手,呵斥道,“你老子我還沒老得連馬車也下不去!還不叫人上前拍門?!”

不同於年輕時候胖墩子一樣的薛陽,薛陽這兩個兒子雖然已經人至中年,但渾身上下卻是透着一股文人氣息的風骨,面容很是俊逸。

比起繼承了薛家家業的老二薛念清,作為教書先生的薛念文麵皮有些薄,被老子當眾呵斥,當下麵皮就漲紅了起來。

“大哥去吧,這裏有我。”薛念清連忙打了和場,在薛陽邁着步子矯健的在馬車轅上跳下的時候,連忙上前攙扶了從車裏探出手的老母。

已經是老頭子的薛陽滿意的看了一眼老二,又瞪了老大一眼,薛念文這才哽咽的應了一聲,向前去拍門。

笑笑的情緒在這許多日趕路的途中也有了調整,只是因為每日都忍不住掉淚的緣故,眼部腫脹得像個核桃一樣,一直都沒有消散。

她也沒心情去管那些跟過來的兒媳兒孫等人,囑咐了一句大的看好小的,別鬧騰,就扶着薛陽伸過來的手,巴巴的看着楊府緊閉的門庭。

薛念文上前敲門,好半刻鐘的時間,楊府的大門才被打開,出來一個年紀不出十五的小廝,樣貌圓墩墩的,看着特別的憨厚。

他看着門口的一大堆人,好一會才回神過來,轉身就往府里跑了去,邊跑邊喊道,“南陽來人了......南陽薛家來人了。”

好在,這次沒等多久,那小廝身後又跟着一群人出來。

為首的是位年輕儒衫青衣公子,文氣彬彬,看着倒像是讀書人。

楊文清沒興趣聽他們一行人寒暄,迎面過來的時候,直接飄忽着身子進去,他內心有些急,慘白的面色上微蹙的眉頭從入了文人巷后就沒放鬆過。

薛家的車隊趕路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

那時候他知道蕭依雲病危,天地間還在黑暗中籠罩着,如今許多個日夜過去,按着尋常的喪葬,天氣又不算涼,若真的有事,估計也該下葬了。

楊府的門前並沒有掛着白色的喪燈,太康的風俗,一般過了七朝,所有喪事的白帆燈籠等都要取下來焚燒。

楊文清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心理是好還是不好,他是想着蕭依雲能撐下去的,畢竟人死後入土下葬后骨肉也會和泥土化成堆,那時候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能在人間多吃一粒米,多看一會世界,這又有什麼不好呢?

只是,連薛陽和笑笑的年紀都如此蒼老,顯然蕭依雲也不會年輕到哪裏去,別管什麼年輕的時候是天下第一美人,只要是人,就脫不開自然界的規律。

這個時候的人一般壽命不會很高,能活過一個甲子,在這個年代來說,也算是一個小高壽了,楊府門前沒掛喪燈,不是蕭依雲已經下葬,就是蕭依雲還活得好好的,薛陽他們收到的信只是有驚無險。

而顯然,在進門以後,看到滿府掛起來的白茫茫,楊文清知道,情況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樂觀。

楊府的下人不少,此刻人人面色皆帶着悲戚,連動作間都是帶着小心翼翼的。

楊文清按着自己的心意飄向清水居,到清水居的時候,那裏一干丫鬟僕從就拿着白布長帆在門前掛着,門前的吊檐上並無掛有喪燈。

有帆無喪燈,或許這是楊文清這許多日子以來,看到的第一個好消息。

不過滿府的白色還是讓他有些受打擊,心神頗有些糟亂,耳邊似乎很吵,那些人嘴裏一張一合的說著話,但是他一句都聽不進去。

飄進了院子裏,清水居有些寂靜。

屋裏房門大敞,滿院子的菊花妖嬈綻放,此時正是七月流火天氣,但是在這個院子裏,周邊的廊下每隔一段距離,放着一盆盆散發著寒氣的晶瑩冰塊。

楊文清下意識的呼吸着,想要聞一聞空氣中漂浮的菊香,只是,他因為是魂體的緣故,菊色存於眼前,花香飄於鼻尖,卻是只見不能撲,頗有些遺憾。

花是花,葉是葉,沒有一點兒的枯黃,或者是病變,這可是流火似的七月天,這滿院子的菊花能開得如此之好,顯然蕭依雲放了不少心思在這份上。

無奈的搖了搖頭,楊文清的嘴角忍不住輕揚了揚,這才飄進了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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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者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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