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馬車寬敞,景飛月因為想與兒子親近,這才舍了騎馬待在馬車裏,可兩個孩子根本不理會他,對他十分冷漠,甚至是防備,他一時也想不出與兒子破冰的方法,只能且戰且走,靜觀其變。

倒是覃清菡的表現,頗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從前,覃清菡對他而言是個礙眼的存在,他連她在房裏靜靜的繡花都覺得煩,可如今的她,表現得怡然自得,好像什麽風景在她眼裏都是美,她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多半的時間都在和兩個孩子說話。

「哥哥,咱們京城的府第有多大?我可是能自個兒一間房?」景玲月衝著景飛月盈盈一笑地問道。

他身為戰郡王一事,景玲月已從他的部下口裏得知了,他原就沒打算瞞着,反正她們到了京里還是會知曉,他原是打算若有恰當時機便告訴她們,不想她們自己知道了,倒也省了他的口舌。

「那是自然。」景飛月點了點頭。「在京城,你和瓏月這般的官家千金,都是自己一處院落。」

官家千金四字令景玲月飄飄然的差點要飛上天了,她這不是在作夢吧?她如今是官家千金了,那她也會像莊員外家的小姐一樣,有服侍她的奴婢了?

景玲月真心誠意的嘆了口滿足之氣,討好地對景飛月道:「想不到哥哥的成就這般大,若是爹娘地下有知,不知會歡喜成什麽樣子。」

短短几日,她便抓住了景飛月的喜惡,她發現只要提到過世的爹娘,特別能令她這位身為郡王的兄長有所波動,興許是覺得愧對爹娘吧,總之,這是一個很好的籌碼,她要善加利用。

覃清菡把景玲月的心思看在眼裏,但她沒戳破,當做看戲。

景玲月這一路上都不消停,嘰嘰喳喳的,亢奮得跟打了雞血似的,這小姑娘的心思說穿了也沒什麽,以前她就一心想飛上枝頭做鳳凰,如今美夢成真了,她的心便更大了些,盤算着要以她郡王府大姑娘的身分尋覓個如意郎君,躋身京城的貴婦之列。反正也不是害人的事,她也就沒必要戳破她的親情都是假了。

相對於景玲月,景瓏月就安靜多了,她對要去京城還有很大的不安,眼神時時流露出旁徨,覃清菡倒是希望景瓏月有幾分景玲月的野心,堂堂正正的為自己尋找幸福之路。

「咳!」景瓏月拿帕子摀着嘴,乾咳了幾聲。

景飛月看着她。「如今你都是大姑娘了,身子骨還沒轉好嗎?」

瓏月自小體弱多病,這點他還是有印象的,每每家中稍有積蓄,瓏月便來大病一場,家中積蓄便又空了。

「一直都如此。」景瓏月擠出個弱弱的笑容,她面對這個感覺上是憑空多出來的兄長時總有些怯懦。

景飛月微抿了唇。「不打緊,京城有許多高明的大夫,再不成,讓太醫給你診治也行,務必要將你的身子調理好。」

「太醫?是宮裏的太醫嗎?」景玲月吸了口氣,不可置信地問道:「哥哥,你是說,你能請得動宮裏的太醫?」

景飛月點了點頭。「還行。」

覃清菡想到蓮娘說的,郡王只比親王的地位低一點,再說景飛月是有戰功的,因功受封,又永不降爵,看來她日後當真可以當個好命的郡王妃了。

想到這裏,她便微笑起來,往後她可以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不用早起務農,不必再跟泥濘的池水和會割人的蓮葉搏鬥,她終於可以歇息,終於可以過上跟前世不同的生活了,她要每天睡到太陽曬屁股才起床……

「嫂嫂,你也很歡喜對不對?」景玲月見覃清菡笑了,便故意問道。

好日子誰不愛,想到覃清菡過去苛刻她,連做身衣裳都要她以死相逼才給她做,她心裏便有滿滿的不快。

覃清菡這個窮秀才家的女兒怎麽配得上她的郡王哥哥?聽說她哥哥原是可以成為駙馬爺的,她原是可以有個公主嫂嫂的,都是覃清菡破壞了一切!

等着瞧,如今她有了哥哥做靠山,看她怎麽讓覃清菡不好過!

景玲月唇邊泛出抹狡獪的笑意,故意說道:「哥哥離家這麽些年,身邊肯定有幾個可心之人,在京城裏,我還有幾個侄子、侄女嗎?他們都叫什麽名字?哥哥先跟我們說說,路上也好準備見面禮。」

覃清菡覺得好笑,景玲月想讓她難受,可怎麽辦呢,她又不是原主,對景飛月一點迷戀也沒有,縱然他有三妻四妾,她也沒有任何感覺。

「是啊,先跟我們說說。」覃清菡悠哉悠哉地接口,「玉兒、堂兒一直想有弟弟妹妹,若是年齡相仿能玩在一塊兒,肯定很不錯。」

景瓏月則是瞪大了眼眸,彷佛沒有想過她兄長會有別的妾室和兒女似的。

景飛月見覃清菡眸色清澈,不像在說違心之論,他微微蹙眉,難道她如今已經連他是否有妾室都不在意了?「我一直在邊關,身邊並沒有伺候的人。」

「那怎麽成?」景玲月一副這太離譜的神情。「看來嫂嫂日後要多費心了,要為哥哥多物色幾個妾室,為咱們景家開枝散葉,這也才能多子多孫多福氣。」

覃清菡秀眉一揚,坦蕩蕩地說道:「這點我恐怕無法應承。」

見景飛月的目光落在覃清菡身上,景玲月得意了。「為何不能應承?嫂嫂難道是見不得哥哥身邊有可心之人嗎?這可是妻子不該有的嫉妒啊。」

還裝?看你何時露出馬腳,當初覃清菡是如何嫁進她景家的,她可是清楚得很,整個白蓮鎮上的人都知曉覃清菡是灌了迷湯睜不開眼,寧可不要自己的命也要救她哥哥的命,偏生她哥哥不領情,病好了便一走了之,如今她哥哥成了高高在上的郡王,身邊沒有幾個女人誰信?覃清菡心中不知急成什麽樣子,面上還裝淡定,那點心思想瞞過她?哼,真真是笑掉人家的大牙。

「怎麽會?」覃清菡笑了起來,和風細雨地道:「你哥哥看中了誰,儘管來與我說便是,我必定會允的,不過我可沒有閑暇去為他物色妾室人選,一來我有玉兒、堂兒要教養,二來我又不是花街柳巷的鴇娘,牽線這種事我是不幹的,何況還是為自己的夫君牽線?!還有啊,玲月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教唆嫂嫂往哥哥房裏塞人,傳出去成何體統,往後你還是少說這些為好。」

景玲月頓時窘紅了臉,「我、我又不是那個意思,我哪有教唆了……」勉強辯解了兩句便說不下去了。

她一直不解,過去覃清菡是個不善表達的笨蛋,怎會忽然之間變得口齒伶俐?好像是自她在田裏昏過去,大夫診斷她曾沒有氣息又起死回生開始,她就變了個人,不再半天不吭一聲,還把她這個小姑壓製得死死的!瞧,剛剛她不過說了幾句,覃清菡竟然就讓她在她哥哥面前如此難堪,等着,這個仇她若不報,她便不叫景玲月!

覃清菡端起涼茶喝了一口,景玲月在心裏對她咬牙切齒,她自然都聽到了。

她是不想再像前世那般汲汲營營,想過閑雲野鶴的日子,但她也是個特別不吃虧的性子,原主為景家付出甚多,做牛做馬的,出賣勞力,景玲月可說是原主在養的,可景玲月非但沒有半點感激之心,一有人撐腰便想着要叫原主不好過,所以她也不會在言語上客氣。

如今,景玲月認為她傍到景飛月這株大樹,不再需要靠她養了,有了底氣便想着對付她,她倒是想看看景玲月要如何對她報仇?如果不給她買衫裙也能算仇的話,她也認了。

宜州距離京城約莫要半個月的車程,他們這浩浩蕩蕩的車隊要費上更多時日,怕是要超過二十日才能抵達京城。

覃清菡也不怕旅程辛苦,她穿來後沒離開過白蓮鎮,忙着務農,連省城也沒去過,此時就當觀光旅行,一路上看看大黎的風景。

這一日,走到了馨州白桃縣的山腳下,距離預計要休息的縣城客棧還有一個時辰,可景瓏月臉色煞白,又想嘔吐,實在無法再趕路了,景飛月便命大隊人馬停下,尋了處寬敞的農莊,借住一宿。

那農莊原是閑置着,主人在外地,管事得知是京城來的大貴人,乃是堂堂戰郡王,哪有不應承之理?滿口歡迎的安排了三十間廂房給他們使用,又忙讓廚房做了幾桌飯菜來待客。

景玲月見兄長的名號如此好使,又歡喜了好幾分,在這窮鄉僻壤都能如此受人尊崇,進到京里更不用說了,那肯定是橫着走都沒問題了。

景瓏月只是暈車,並無其他大礙,農莊管事讓人熬了一帖消暑安神的草藥讓景瓏月喝下,她喝了,沒吃晚膳便去躺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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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糕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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