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東窗事發(5)
請問這裏招人是吧?在譚老闆面前蹶完蹄子,錢小紅馬不停蹄地趕到“福滿樓”餐館。老闆娘是女的,也就三十多歲,臉上像糊了一層石灰,用炭筆塗黑了眉毛和眼圈,嘴上抹了豬血,公交車上的握環吊她耳朵上了。錢小紅覺得只要她笑,準會是裂縫的牆,噼哩啪啦地掉石灰。老闆娘上上下下地把錢小紅看了幾個回合,似笑非笑,盯着錢小紅的胸,問,有經驗么?什麼經驗?錢小紅不明白。當然是工作經驗,難道問你睡覺的經驗么?老闆娘提高音調。錢小紅知道睡覺就叫**,心想那破經驗還值得談么。這老闆娘根本沒打算要錢小紅,明擺着是戲弄她。這時從裏面出來一個男的,鬍子拉茬,說,應聘啊?錢小紅便朝男的捅了一句,是啊,工作經驗有,睡覺的經驗也有!男的愣了,說,小妹子挺有性格,多大了?老闆娘朝男人翻白眼,還問什麼?我看她就不是幹活的料。我十六歲,看我什麼干不過你。錢小紅對老闆娘說。她知道老闆娘怕留下她這個隱患,女人那點想法,錢小紅還是知道一二的,好歹也有五六年的情齡。十六啊,不算童工了。做過飯店么?男人很有興趣。去去去,少啰嗦了。老闆娘拉下了臉,把男人趕雞一樣。錢小紅就很納悶,吸引男人的地方,女人總是排斥。男人的欣賞跟女人的欣賞似乎總是敵對的。男人端着雙肩,晃蕩着撐不起屁股的褲子離開。大門口的透明玻璃門把錢小紅撞得眼前發黑。日頭當中,錢小紅踩着自己影子的頭,差點掉進下水道的坑裏。爛西瓜露出紅色的瓤,黑色的蒼蠅像瓜籽兒,密密麻麻地叮着,錢小紅走過,嗡地飛起來,劃一個圈,重新落下。樹葉曬得打蔫了,肚子裏嘰哩咕嚕的,他媽的真口渴。錢小紅摸出一個硬幣,買了一根香蕉形冰棍,一邊往嘴裏進進出出,一邊留意着牆上、電線杆上糊着的東西。軍醫看性病、前列腺患者的福音、梅毒淋菌的幫手……就是沒有需要錢小紅的。哎——!誰喚誰?太陽曬得人產生幻覺。哎!叫聲到身邊了。是晃蕩着大褲子的男人跟上來,還是端着雙肩,而且有點駝背。到我朋友的店裏做不?那口氣好像在說今天晚上睡覺不?錢小紅狠狠地吸吮變得很短的冰棍,從嘴裏抽出來,說,你帶路。錢小紅從小這麼吸冰棍。男人看得眼睛發直,喉結上下串動。你渴吧?我買支冰棍給你吃。錢小紅問他。不用不用,到店裏喝冷茶去。一會你就說你是我表妹。錢小紅媚了他一眼,咬着吃剩的竹篾棍子嘻嘻笑。你看,到了!本城髮廊。男人伸出食指。錢小紅詫異了一下,她以為是去飯店。門面挺大,透明玻璃牆,屋裏人影晃動。門口貼着一張紅色廣告:招聘洗頭妹,年齡16—20歲,有無經驗都行。我看看你的手。錢小紅叉開十指。很肉感,把指甲剪掉,實習一天。老闆看完錢小紅的手后,果斷地說。老闆是男的,二十多歲,精瘦,頭髮很長,前面看不男不女,後面看亦男亦女。錢小紅私下底說老闆像畫畫的。洗頭的加上錢小紅一共有四個,還有一個男師傅,是老闆雇的。錢小紅榮幸地開始了第三種職業生活。不到一小時,錢小紅就跟工友們混熟了,半個月後,來洗頭的男顧客故意磨磨蹭蹭地,單等錢小紅的空閑。錢小紅是天生的洗頭妹。顧客往椅子上一坐,後腦勺不高不低,不偏不倚,正對準錢小紅胸部的強力生長範圍。男人們頂着一腦殼泡沫,跟錢小紅聊來聊去,沖完水,進入頭部十五分鐘按摩的環節,便閉上了眼睛,腦袋往後靠,直到枕在錢小紅的胸上。顧客舒服,老闆高興,就悄悄獎勵錢小紅,肯定她的價值和能力。錢小紅跟李思江最好,兩個人睡的是上下鋪。李思江是一個很憨厚的姑娘,純凈,秀麗,可以說就是那深山裏的礦泉水,善良得能感化所有壞蛋。李思江說,錢小紅你別出賣色情哦。錢小紅撲哧一笑,說,李思江耶,你腦殼不開尺,我睡覺都不要錢,還有什麼好賣的?李思江比錢小紅小一歲,有一張白凈些的蘋果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