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天Quarantine(一)5
在柏林的單身生活期間的周六和周日,不用說大學的講座,就連和高等研究所的同事們共進午餐或研討會也沒有了,他又沒有心情去逛街,所以一般都是躺在床上看書,回想和吾良在一起時的一幕幕往事消磨時間。有時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地朝性色彩濃厚的方向傾斜了。那還是吾良和勝子小姐一起去海外從事電影工作時的事。從美國回來后的吾良,打車來看望剛結束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任期回國的古義人。吾良稀罕地打出租車來,是因為他喝了威士忌,卻沒能消除煩惱的緣故。吾良喝着出版社送給古義人的歲末禮物蘇格蘭威士忌,聊了起來。十點過後,一直坐在旁邊的千樫也回寢室睡覺去了,剩下吾良和古義人才得以說了下面這些話。吾良似乎壓抑已久,滔滔不絕地說起來。去年,花了六個月的時間,拍攝的以西方視角將太平天國正當化為宗旨的荷里活電影中飾演角色的吾良,出席了洛杉磯和紐約的首映式。吾良演的是日本大使館武官的重要角色-甚至在槍林彈雨的街上,抱着女主角避難-古義人在洛杉磯的大報上看到對於吾良這位東洋人演員罕見的魁偉、glamorous般魅力的高度評價,便將這報道剪下來寄給勝子。可是,回國再看日本的影視界評論時,吾良卻完全被漠視了,而且在周刊雜誌上的匿名報道中登出了駐北京的各國大使館人員參加的聖誕晚會上,扮演武官夫人的勝子身穿和服的照片,並說明這才是吾良試用通過的原因等等……看着漸入醉態的吾良,古義人援引了巴伯克利作教科書的《文明論之概略》中的"怨望"這個福澤喻吉自造的詞彙講解道:"在我國,日本演員吾良之所以被如此輕視、貶低,正是由於'怨望'。福澤說所有評價人的詞語都有兩面性。例如,'吝嗇'與'節儉'、'粗暴'與'勇敢'相通,惟有'怨望'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非生產性的,無法和積極的人類資質相置換……"吾良聽了后說道:"因怨望而苦惱這點上,被那個記者執拗地關注的古義人也同樣啊。不信你得個國際大獎試試看,那位先生肯定會出版否定你全部人生的書(實際上也的確如他所說)。我對此根本不以為然。而你特意剪報寄給我的那篇評論,那樣誇讚我倒給我帶來了威脅呢。你還好,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吾良說話變得閃爍其詞,使古義人感覺不快,過了不久,千樫告訴他吾良對於"怨望"一詞很在意。再說那位高度評價吾良的電影評論家,五十歲的女人埃米,實際上在吾良參加電影宣傳旅行期間一直和他同行。她抓住吾良的空閑時間,請他在飯店附近的小餐館吃飯,以便進行詳細採訪,據她說是打算寫一個長篇報道。當吾良再度返回洛杉磯,準備翌日回日本的那天,埃米請他到中華街吃飯,進行最後一次收尾性採訪。後來在回飯店的上坡路上,兩人擁抱在了一起。當時,吾良不僅沒有害怕勃起而縮回身體,反倒用下身亂頂對方的小腹及大腿。他自知這是對於英語採訪感受到的壓抑所引起的逆反性攻擊性行為,加之十天的美國之行,積壓了性的能量。結果,那天埃米沒有回家,直接進了吾良的房間。"原來只知道她是個健康、豐滿而開朗的知識女性,誰想到一上床,簡直讓人無法招架。任何部位她都不放過。從晚上一直到早晨,她的手就沒離開過我的身體。不**的時候,她也千方百計地不讓**閑着,直到所向無敵的**都打蔫兒了,她還繼續用變色龍似的舌頭纏住它不放。在送我去機場的車裏,她還一直用手撫摩着那東西!"等到為期三周的拍攝西班牙外景的事定下來后,她跟我說,預定了和我同一個旅館的房間。一想到未來那恐怖的二十天,我連**都抬不起來了。"古義人覺得神情黯淡的吾良很可笑。可是瞧着毫不掩飾悲哀的眼神和悶頭喝威士忌的吾良,按少年時代的習慣,古義人不能不說幾句勸慰的話。"你這麼想想看怎麼樣,從上次美國之旅到下次的西班牙之行相隔兩三個月吧?這樣的話,再次見面的最初兩三天裏你總會有些激情吧?過幾天,你要在特定的外景地攝影,就不會天天回飯店了。隔上幾天再回飯店時,和埃米小姐的約會不就產生新鮮感了嗎?"吾良藉著酒勁,帶着哭腔說道:"雖說你寫了那麼多悲觀的小說,可你基本上還是個樂天的人哪。和千樫那樣不喜歡炫耀的女人結婚,而且晚上還自己睡在書房,你真不像是這樣的男人吶。"那年在西班牙拍攝外景時,吾良對於來自加利福尼亞的那位五十歲女人的恐懼,以及沒有具體依據的古義人的安慰,出人意料地得到了完美結局。回國后,吾良對他說,和與自己同一天到達指定飯店的那位女記者,在日頭高照時幹了兩次,深夜一次,第二天早晨一次。若是今後二十天都照這樣下去的話,簡直就等於進了地獄。想到這兒,吾良渾身直冒冷汗。可是,西班牙出資方只帶演員去馬德里,所以他又繼續在原地呆了四天。接連參加了幾個莫名其妙的招待會後,製片人宣佈中止在西班牙拍外景。情況是這樣的,為了給成功地大量出口廉價葡萄酒的出資者面子,才一度把外景地定在有代表性的葡萄酒產地,但是拍攝方不積極,器材也大半未到位。所以在本周內,便轉移到印尼的弗洛勒斯島去,在剩下的兩天裏,吾良和埃米得以充分享受性的樂趣。埃米因為要乘坐比吾良他們早一班的航班回國,天沒亮就起了床。現在她身上全然不見了一絲一毫的性貪婪,甚至籠罩上了一層經驗豐富的記者的禁慾性的莊重。在講這些經歷時的吾良給人的印象既有在熱帶地方拍攝了一個夏天的疲憊,也有體味了古義人所無法了解的辛勞的深沉。光是和那豐滿而快活的女性於到達之日和翌日的四次**,古義人就覺得實在了不起,稱得上是奮勇拼搏。這不禁使古義人回憶起了高中時就萌生的對吾良的孩子氣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