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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是朋友嗎?我的意思是那種有事沒事常聯繫的朋友。”“當然。”費珂回答得異常地乾脆。互道了晚安后,費珂慢慢把話筒放回話機。曾經很多次,格子剛和她通完半天的電話,放下電話又沖了過來。過來無非是再見一面,或者吵一架,然後他就心滿意足地回家睡覺了。但是今天不會了。以後也不會了。永遠都不會了。這樣濃烈、純粹、矛盾、絕望、不顧一切的愛和狠,再也不會有了。費珂又點了一根煙。這根煙純屬習慣,她抽了一口,又把它掐了。和格子談了那麼多次分手,分手,其實更深層次的原因,費珂想,可能還是源於自己內心深處對愛的不滿足,是在借分手調整和期待着新的愛的強度。所謂強度其中也包含着一種互相的折磨,類似於盪鞦韆,把這種關係先降到谷底,再藉著反作用力彈到一個新的令她心跳的高度。也許,我從來沒愛過誰,我愛的只是那種戀愛的狀態,那種被嬌慣被縱容的感覺。此想法一冒出來,費珂自己都感到吃驚,她想立即就此反駁幾句,不應該是那樣的,怎麼能那樣呢。可想了半天,硬是想不出話來。電話旁放着穆樹林的名片,就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給她的那張。白底黑字,十分簡單。這一個多月來,費珂無數次地撥過穆樹林的手機,每次都是一個女聲的錄音: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明明知道這個電話再也打不通了,可她還是一遍一遍地撥着,哪怕僅僅是摁摁那一串熟悉的數字,也是和木頭的一種聯繫。這11個數字所能穿透和抵達的,對眼下的費珂來說太重要了。“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本來我已經睡下了,剛才接了一個電話,又得重新培養睡意了。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我把頭髮剪了。我知道你喜歡我留長頭髮的,但是天就要熱起來了,這樣會涼快一些。夏天就要來了,我們還沒一起過過夏天,我記得你說你游泳游得好極了,真想看看你游泳的樣子。好了,晚安。”費珂拿起名片,75036978,是穆樹林家的電話。費珂不安地在房間裏走動了起來,煙霧再一次在四周瀰漫開來。當一個女人懵懵懂懂的聲音傳過來的時候,費珂輕輕地把電話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