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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格子把電話旁的枱燈關了,在黑暗裏坐着。和小東的交往,似乎自始至終有着一種他自身想抗拒又抗拒不了的力量在起着作用。從某種意義上說,小東和費珂是一類人,都是那種有力量的人。格子喜歡有力量的人。剛才小東問他還能不能做朋友,格子想了想,覺得無論是小東,還是費珂,對他來說,哪怕已經沒有關係,也沒有一點聯繫,在心裏他依舊會常常牽挂他們的,不是想不想去牽挂的問題,而是不由自主就會去惦記。此刻費珂會在做什麼呢?今夜既然已經和一個久不聯繫的人聯繫了,那麼乾脆也給費珂打一個吧。房間裏黑乎乎的,格子起身,走到窗口,拉開窗帘,把頭探出窗外,彷彿是想讓夜風吹走自己的這一想法。電話通了以後久久也沒有人接,格子正在猶豫是不是掛了,費珂的聲音傳了過來。“是不是已經睡下了?對不起,沒想到你這麼早睡,我還想着以前你總是要磨蹭到三四點的。”“是睡下了,但沒睡着,正在和自己鬥爭是不是起來再干會兒活。“還好嗎?”“想聽實話?”“是。”“不好。”“我過來看看你吧。”格子忽然有些衝動。“現在?”“對。好久不見了,就聊會兒天,等你想睡了,我就走。”“你等一下,讓我點根煙。”電話里傳來了很輕的走路的聲音,格子想費珂應該是穿着那雙淡黃色的軟底拖鞋。然後是打火機打火的聲音,費珂深深地吸了一口。格子在電話這頭悉心體會着,他感覺費珂的那口煙一定吸得很香,很舒坦。“算了,太晚了,都已經躺下了,就在電話里聊會兒吧。你今天給我打電話,說實話,我挺意外的。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和我聯繫了。上一次的事情以後,我一直想和你道個歉。”“已經過去了,我們不說了吧。”“好。”“是穿着那雙鞋面上有隻蝴蝶結的拖鞋嗎?”“對呀,怎麼想起問這個?”“我只是想確認一下。”“哦,你最近怎麼樣?”“還那樣,正常上下班,只是現在已經不再請假了。”說著格子笑了起來,“我們部門的經理昨天從我身邊經過時,突然就停了下來,問我,‘你這個月怎麼沒請假呀。’”費珂也笑了,但笑得很勉強。格子彷彿看見了她那彎彎的眉眼。“以前我總認為我們是不會真的分開的,如果分開,我大概會因為受不了而去死的。我難以想像沒有你的日子,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這是我真實的想法。你信嗎?”“信。”“所以我幹了很多傻事,以為那樣就能留住你。這一個多月,我想了很多,我覺得一對男女,當他們還沒‘好’的時候,他們是在為‘好’做着努力,他們迎面在往那個‘好’的點上跑,他們之間有着一根像橡皮筋那樣有彈性的情感線在繃著。一旦‘好’了,其實也就到了兩個人交往的最高峰。再往後,他們就轉身往兩個相反的方向跑了,當然那根線還在,但倆人越跑離得越遠,線也就綳得越緊,直到終於有一天,線斷了。所以說,從真正‘好’的那天起,其實他們已經開始‘不好’了。”格子說得有點激動。他已經說完了,但覺得還意猶未盡。“你怎麼不說話?”格子問。“在聽你說。”“問你個問題,行嗎?”“問吧。”